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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朝顏夜歡

第三十四回羊肉湯面

朝青猛然倒抽一口冷氣:不會吧!

他這一反應(yīng)太明顯,夏夜歡神情深受打擊:“朝青小兄弟,我好歹也是花州州官,長得亦算俊俏,你姐姐若是看上我,也是情理之中,也不算丟臉。”

朝青到底還是小孩,口無遮攔,直言道:“若是姐姐真的嫁與夏州官,那姐姐以后定是很辛苦。”他可是見過夏州官好幾次咳嗽的,夏山大哥身上總帶著藥瓶子呢。

這朝青倒是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夏山面容一肅,正要呵斥朝青,夏夜歡卻輕輕搖搖頭。是了,公子是喜歡老百姓與他說實(shí)話的。夏山垂下頭來。

夏夜歡看著朝青:“朝青小兄弟,你果真愿意跟夏山習(xí)武?”

朝青的眸子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朝青十分愿意拜夏山大哥為師。”

夏夜歡搖搖頭:“你不能拜夏山為師,倘若你要拜他為師,須得改姓名,發(fā)毒誓,并且離開你的姐姐。”

這,這怎么行?朝青目瞪口呆。他本來向夏山大哥學(xué)武,便是為了要保護(hù)姐姐的呀。

夏夜歡繼續(xù)道:“你只能與夏山學(xué)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學(xué)好了,以后作防身用也是可以的。你可愿意?”

朝青急急道:“我愿意。”他的表情歡欣雀躍,一直持續(xù)到回家。

小院子里又燃著艾草做成的火把,將蚊蟲驅(qū)散。朝顏正坐在灶眼前生火,朝青奔過去:“姐,姐,從明日起我可以跟夏山大哥學(xué)武了。”

他嘰嘰喳喳地說:“是夏州官親自允了的,夏州官可真是個(gè)……”他猛然想起,不能在姐姐面前夸贊夏州官,否則對夏州官的印象會越來越好的!是以,好人二字,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幸好,姐姐似是有心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朝青撲撲胸脯,松了一口氣。

經(jīng)過兩日的收拾,姜家小院已經(jīng)恢復(fù)得與之前差不多,朝顏與朝青道:“明日你與何先生說一聲,我身體已經(jīng)大好,后日便可以如常做事。”

朝青應(yīng)了,想著明日便能和夏山大哥習(xí)武,心中十分激動,輾轉(zhuǎn)了片刻,才睡著。

朝顏就著昏暗的燈光縫了幾件衣服,雖然身體已經(jīng)無礙,但神態(tài)仍舊有些疲累,便吹了燈歇下。

轉(zhuǎn)眼已是三更,整座花州城靜悄悄的,顯得打梆子的聲音在夜中十分的清脆。

南城的一道巷子中,一只肥嘟嘟的貍貓被困在一只籠子中,氣息奄奄。籠子面前,有一個(gè)人坐在玫瑰椅上,將雙手?jǐn)n在袖子中,傾著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貍貓:“自九州建立以來,獸精俱遁,沒成想,在花州城內(nèi),竟然還有一只漏網(wǎng)之貓。”

貍貓琉璃似的貓眼虛虛地看著那人,并沒有出聲,它也出不了聲,它中了毒。

那人卻是并不管它有沒有回應(yīng),仍只自言道:“我瞧你之前的游戲挺好玩的,但是,一年才弄死那么幾個(gè)人,也太無趣了。我們應(yīng)該,應(yīng)該讓整個(gè)九州都震蕩起來,如此才能逼容帝那個(gè)老家伙出來。這樣,才好玩。”

他說完,竟然嘻嘻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寂靜的夜中回蕩,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門扇輕輕被人推開,有人悄聲道:“九爺。”

九爺嗯了一聲:“弄好了嗎?”

那人道:“有些費(fèi)力,怕是還要幾天。”

九爺嘖了一聲:“那就讓那老家伙再逍遙些日子。”

花州上空,金烏鴉仍舊不斷地盤旋著。九爺從房中出來,望向上頭的夜空,冷哼一聲:“容天,我看你這神鳥還能逍遙多久。”

卯時(shí),一陣狂風(fēng)刮來,將掛在檐下的燈籠吹得胡亂地?fù)u。夏山猛然驚醒,神智在須臾間清明。

四處皆靜悄悄的,便是春夜中死貓子鬼叫的叫春貓也不知何處去了。

他起身下榻,悄悄撩開帳幔,只見公子側(cè)身窩在毛茸茸的褥子中,睡得正香。

外頭轟的一聲響,春雷一聲接一聲,竟是要下雨了。

夏山正要轉(zhuǎn)身,忽而見公子睜開眼,與他的眼眸對上。公子的眼珠又黑又亮,在柔和的燈光下,盈盈中帶著一點(diǎn)水光,甚為……誘人。

夏山低頭:“公子可是被雷聲吵醒了?”

夏夜歡搖搖頭:“我方才便醒了。”

公子既醒,一切都要動起來。夏山正要喊人,夏夜歡卻搖搖頭:“莫吵醒她們,你且去倒一碗水與我。”

夏夜歡的鹿鳴院中十二個(gè)時(shí)辰皆備著熱水,并不麻煩。夏山倒了一碗水給夏夜歡,就聽外頭嘩的一聲,雨開始下起來。雖然門窗俱關(guān),但是狂風(fēng)挾帶著暴雨,溫暖的屋中仍舊漸漸涼起來。

夏山趕緊去拿裘衣,披在夏夜歡身上。夏夜歡身上披著裘衣,又窩在毛茸茸的褥子中,喝著熱水,才感到微微的熱意。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勁了……夏夜歡神色便有些悵惘。那鬼弦子說自己活不過三十,家里人便認(rèn)為自己可以活到三十,但,倘若二十五六便死去,也是在三十內(nèi)呀。想想這短短的一輩子,也挺夠無趣的。整日不是在床榻上度過,便是在鹿鳴院中看魚,可真是一眼便能望得到頭。

夏山見夏夜歡的神色淡淡,似乎還帶著一絲憂郁,趕忙道:“公子,之前您與夏零零約好的七日之期已到,要不您再歇一會?”

夏夜歡卻幽幽問他:“夏山,我是不是不該與他下這樣的賭約?”

這……夏山猶豫了一會,不知如何回答。若是按照甄郎中的一再交待,以及夫人、大公子二公子的叮囑,三公子自是最好留在鹿鳴院中靜養(yǎng),什么都不做。但這些日子他也看到了,公子比起以前要快活得多,盡管喝的藥也比以前要多一些。但他若是公子,或許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時(shí)刻被關(guān)在籠中的金絲雀,亦會向往廣闊的天空。

夏夜歡仍舊幽幽地自言道:“等下若是夏零零輸了,他的面子蕩然無存,我便有些過份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總要給他留些面子的。你說,要不然我讓他來審這個(gè)案子?”

夏山:“……”我多慮了。

大雨嘩嘩地下了一個(gè)時(shí)辰,下停的時(shí)候天光正露,空氣涼薄。若是有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面下肚,再配上幾根腌王瓜,一些芫菜,便是最美好不過的事情。

夏夜歡盯著手上的書本,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擇了一本這樣的書。書中描述的凈是幾個(gè)文人沒事就聚在一起大吃大喝的場景,喝得醉醺醺后,便又做起詩來。

他撫了一下肚子,將書扔在一旁,抬頭與夏山道:“你到灶房去,挑二十斤上好的羊肉,而后備車,到姜家小院去。”

夏山愣了一下:“今日不是要審案子嗎?”

夏夜歡臉色鄭重:“吃飽再審。”

朝顏是被雷聲吵醒的,吵醒后卻是睡不著了。干脆披衣起身,掌燈,和面。如此等何先生一來,便能吃一碗熱騰騰的湯面。只是湯頭怕是只能煮菜羹了。

朝顏盤算著,如何將一頓飯做得極好時(shí),雨停了。

朝青從正房中伸頭出來:“姐。”

朝顏便吩咐朝青穿了木屐,到后院去拔一些生菜回來。朝青爽快地去了,不一會便拔了一個(gè)籃子回來,木屐上全是泥巴。

朝青正就著檐下滴下來的水洗木屐,就聽得外頭響起夏山的聲音:“朝青,你可起了?”

朝青便赤著腳,歡快地將門打開。夏山將手上的一個(gè)大食盒遞給他:“交給你姐姐。”

朝青鼻子靈,一聞便曉得是香噴噴的羊肉,頓時(shí)眉開眼笑,吃力地提著食盒進(jìn)去:“姐,姐,夏山大哥來了。”

朝顏從灶房探頭出來,卻是瞧見夏山撐著一把巨大的油紙傘,正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夏夜歡。如此涼爽的天氣,夏夜歡竟然披著一件極厚的披風(fēng),若是朝顏沒有料錯(cuò),里頭應(yīng)是厚厚的皮毛。

夏夜歡的身體竟然如此羸弱。

朝顏朝夏夜歡笑笑,又縮回頭去。

屋檐下還滴著水,夏山總不能讓公子像上次那般坐在屋檐下等候。他望一眼朝青,朝青忽而開了竅:“夏州官這邊請。”

他將夏夜歡請進(jìn)正房。橫豎正房就他一個(gè)男孩子住,也沒什么忌諱。

朝青身體好,那些褥子早就撤去了,只留下一張破了幾個(gè)洞的草席鋪在榻上。房中上次的桌椅被人砸了,工匠那日只隨便修繕了一下,缺胳膊短腿的,一切看上去又簡陋又寒酸。

夏夜歡卻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榻上。

朝青是根本不理會夏夜歡的,只纏著夏山:“夏山大哥,我按著你教授我的,練了兩日,你看看我練得可對?”朝青說著,在空氣中狠狠地?fù)]了一拳。

正房里正熱鬧,外頭何山君與小星兒來了。

先是見著了那駕馬車,便知是夏夜歡來了,再進(jìn)門一聞,嚯,好香的羊肉味。

夏山從廚房中挑的羊肉,是處理過的,朝顏再在鍋中一熬,香氣四溢。再將餳好的面拉得極細(xì),放進(jìn)湯中,須臾撈出,再澆上羊肉湯以及大塊的羊肉,撒上些許芫菜,勾人饞蟲。

便是夏山,也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

二阿農(nóng)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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