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賭場內人頭擁擠烏煙瘴氣。喬三已經輸得滿頭大汗,面前還剩了幾張錢。
莊家搖好了骰盅,沖著猶豫不定的喬三叫道:“喬三,買定離手啊,你她娘的到底是下還是不下啊。”
喬三兩眼通紅:“大,他娘的我還就不信了,我看你能開多少把小。大,你開啊。”
莊家嘿嘿笑道:“好。開了啊。看清楚了,一二三,還是小,怎么,喬三,今天手氣好像不怎么好啊。”
喬三擦了把汗,看了看手中最后一點錢,大吼道:“娘的,見鬼了是吧,把把開小。我還就和你杠上了,還買大。”
莊家叫道:“快下,這把要開大了啊,跟著喬三下大,下得大贏得多啊。”喬三也招呼眾人:“都下大,看他這把還開得出小,那就邪門了。”
有幾個賭徒也覺得不可能再開得出小,紛紛跟著下大。卻也有一些看出門道的笑著作壁上觀。
莊家把骰盅一開:“哎,又是一把一二三。還是小。”
喬三一把按住自己那幾張錢,手指莊家大叫道:“娘的,你連開十把小,一二三都連開兩把,能有那么巧的事?不是出千是什么。”
莊家冷笑道:“喬三,進了這賭場的門你就應該知道愿賭服輸。再說是你自己死腦筋,硬要一條道上走到黑,這十把你要是買上幾把小不就不會輸了。現在輸了怪我出千,信不信今晚你就走不出這賭場的大門。”
喬三叫道:“娘的,我就不相信你不是出千。把錢還我。”
“老子不想跟你廢話,還有錢就繼續押,沒有錢就給我滾。”莊家一招手,兩個高大壯漢往莊家左右一站,喬三只得恨恨地走出賭場。
罵罵咧咧地掏出一根煙點上,忽然摸到口袋里林懷秋的那封信。拿出信來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能聞到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看她打扮住所,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太太。得去敲她一筆。”喬三興奮地想著。到了張宅外的時候,正好遇到張耀宗回來。
張耀宗看有人堵在了家門口,下車問道:“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門口做什么”
喬三答道:“我只是個送信的郵差。”
耀宗不耐煩地說道:“郵差?我又不認識你,我也不寄信,你一個郵差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
喬三掏出信說道:“你不認識我沒有關系,我認識你啊張先生。你不寫信,可是張太太寫信啊,而且是給自己寫信。這得是有多寂寞的人,才會自己給自己寫信。”
張耀宗面色一沉:“私自拿取別人的信件,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么后果?”
“我覺得張先生你更應該關心這封信里的內容。”
“你看過信里寫的什么。”
喬三說道:“信呢我是一時好奇就看了。不過只要張先生打發幾個小錢,我就會把信里的內容忘了。”
張耀宗冷笑道:“你這算是威脅我嗎?”
“看張先生住洋樓開洋車,那一定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信里面的內容傳出去,對張先生也不光彩是不。”
張耀宗掏出槍大吼道:“是嗎?不過我還有別的辦法讓你永遠也不能再說話。”喬三大驚,話都不利索了:“張······張先生······對對不起。”
張耀宗面目猙獰,怒道:“信給我。我告訴你,從來都只有我威脅別人的,你他媽的敢威脅我,你一個送信的也敢威脅我。”
喬三遞過信,雙腳一軟跪倒在地。張耀宗狠狠沖他肚子踢了一腳。喬三一聲哀嚎,蜷縮成了一團。
林懷秋這時從屋內出來,張耀宗忙收起槍和信迎過去。喬三則乘機踉蹌逃走。“你怎么出來了。”
林懷秋看了看喬三的背影說道:“我看你的車停在門口不進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就出來看看。那個人是誰?”
“沒事,就是個不長眼的小混混,被我教訓了一頓,你快進去吧,我把車開進去。”張耀宗坐進車內,努力控制了想看信的沖動。當他第二天在辦公室內看完信后,很慶幸昨晚沒有拆開信來看。
同在辦公室內的高飛見他把弄著槍,一臉的殺氣,問道:“耀宗,你怎么回事?”
“我出去一下。”張耀宗說完,直奔郵局而去。到了郵局亮出證件的時候,那肥得跟頭豬一樣的郵局局長臉唰的就白了,畢恭畢敬的將他迎入辦公室。
“我們懷疑你郵局里有共黨的情報人員,所以今天來看看。”張耀宗冷冷地說道。
這罪名可不小。郵局局長渾身的肥肉都嚇得在抖。
“這怎么可能呢,郵局也就那么幾個人,都知根知底的。”
“都知根知底是吧?那你這里是不是有一個矮矮瘦瘦的年輕人,左邊臉上有一塊疤。”
“你說的是喬三。難怪這小子今天一早來跟我說不干了。這小子,是我從老家村里帶出來的,我給了他這份工作不給我好好的做,怎么去跟共黨混。不對啊,就他那樣,也接觸不了共黨啊。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有誤會他跑什么?”
“是是,說的也是。”郵局局長哈著腰。
“既然他聽到風聲逃走了,應該不會回來了。不過你還是要給我密切留意,我還會再來的。”
“好,我記住了。你慢走。”郵局局長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張耀宗,感覺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抹了一把汗,看著從門后走出的喬三罵道:“你小子怎么就不長眼,惹的都是什么人。就你這樣給我犯渾,丟了小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喬三腆著臉說道:“舅,你別生氣了,我開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要知道,我哪敢惹他啊。”
郵局局長在椅子上坐下來,定了定神,說道:“依我看,這地方你是呆不下去的了,早點離開吧。不要把我也連累了。”
“我也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喬三笑著湊了過去:“不過,去別的地方也是要錢的啊。”
“叫你少去賭,就是不聽。遇到什么事,救急的錢都沒有。我要不是看你老娘,我懶得管你。”從抽屜里拿出一疊錢扔桌上:“就這么多,拿去,走得遠遠的,省的我煩心。”
喬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舅,我可是你親外甥,你怎么這樣說呢。好了,我走了,有機會再回來看你老人家。”
郵局局長擺著手說道:“快走快走。最好是不要再回來煩我。”
喬三當然知道快走,再不走,真想把小命丟在這里嗎?倒是張耀宗沒有找到喬三,一肚子的火沒地方出。
剛回到辦公室樓下,就遇到高飛過來說道:“你去哪里了,處座正找你。”
“你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嗎?”張耀宗邊往樓上走邊問。
“好像是去南京的事。”高飛說道。
“去南京?”張耀宗一怔,猶豫著敲開了處座的辦公室門。
“耀宗啊。”處座招了招手:“過來坐,我有事跟你說。”
張耀宗坐下來問道:“處座找我不知道有什么要吩咐的。”
“現今的局勢你應該很清楚,不容樂觀啊。因此南京方面有一個秘密計劃,各地都要抽調一名精英前去。”處座拿出一封信說道:“具體情況,這封信里寫得很清楚,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一早的火車。”
張耀宗沒有接信:“處座。這件事可不可以派別人去。”
處座臉色一沉:“為什么?你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所以我才舉薦你去。要知道完成這次的任務,對你的前途可是大有好處的。”
張耀宗說道:“多謝處座的栽培。可是我太太身染疾病無人照料,我走不開。所以,可否請處座另換他人去。”
處座陰森森地說道:“值此國難當頭之際,你還以兒女私情為重。對得起黨國的栽培,對得起我對你的信任嗎?你要真不能安心前去,那我就叫人去斷了你的后顧之憂,怎么樣。”
張耀宗忙接過信站起身,大聲說道:“屬下一定不負處座厚望,全力完成這次的任務。”
處座閉著眼嗯了一聲道:“早點回去交代一下吧。不要忘了明天一早的火車。”
張耀宗知道已是不可挽回,手中的信就如有千斤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