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華把臉湊到羅小伊面前，結結實實的挨了羅小伊一耳光，他發懵，捂著臉說道：

“你還真打我？”

“廢話。”羅小伊捏住方華的鼻子，慵懶道：“你快起來，我們在寺院里到處逛逛。”

“嗯。”方華翻了一個身，對羅小伊說道：“我上次來文殊院是深秋時令，暗紅深漆色的墻瓦之間有著金黃色的杏葉，特別明艷。”

羅小伊安靜的聽著方華說話，隔著一墻的外邊就是鬧市，這文殊院也算是一方禪地，廟內青煙香燭，她偶然一瞥，也能尋到古樹梵音之景。

在偏殿旁邊有茶樓，不少閑散的游客在古樹下喝著茶有說有笑。

羅小伊拉著方華的手，尋了一個靠近大樹的地兒，叫了壺花茶，環視四周的游客。

彭華的人非常喜歡喝茶聊天以及搓麻將等，這讓在上海生活久了的羅小伊非常感嘆，“大家的生活節奏都很慢。”

“四川的大部分人都喜歡這樣的生活節奏呀，平時約幾個好友打打麻將；喝喝茶；擺擺龍門陣不是很好嗎？”

方華舒爽地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花茶，將工作上的煩惱事都拋于腦后。

“寺廟里多是善男信女，空林碑廊處不乏游客從市井帶來的喧囂。”羅小伊笑了笑，縱使四川人的生活節奏慢，可說來說去也免不了煩擾。

“哈哈...”

方華聽到羅小伊感性的話，不由笑出聲，他轉動著手中的杯盞，詢問羅小伊，“你還會回上海嗎？”

“回不去了。”

羅小伊無奈的搖搖頭，小抿口茶水后又想起李嬸的女兒，想來前人說得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老病死不是假話。

她凝視眼前的方華，忽地很想珍惜身邊人，同這個喜歡她七年多的男子活在當下，“同你生活在彭華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要是去上海，我會陪著你去的，我認定你了。”方華很認真地說。

羅小伊會心一笑，抬起手勾了下方華的鼻尖，“不用陪我去上海，倒是可以陪著我去XZ的佛塔看看。”

“去XZ會出現高反現象，你去哪里干什么？”方華在畢業時想過去XZ游玩，后聽朋友說大部分人都會出現高反現象后，他打消了念頭。

“不怕嘛，攜帶藥物和葡糖糖去。”

羅小伊談及自己想去XZ的理由，“我年少那會兒，特別喜歡看倉央嘉措的詩詞，想著三步兩步就是天堂的事情，便決定去瞅瞅，看出家人轉動經筒，聽他們在雪山下梵唱。”

方華默默凝睇羅小伊認真憧憬的模樣，意識到對方心里也是有詩和遠方的女人，只是蜉蝣十里也只能困囚一隅。

大部分人都是在三倆個城市渡過一輩子，坐在井里聽外人說世界很大，可礙于現實，終究只能留在井里和現實相伴，花掉一生的精力努力的活下去。

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特別是讓井里的蛙知道這個世界那么大以后。

“我陪你XZ。”他柔聲向羅小伊保證。

“你不工作嗎？那么閑。”羅小伊低下頭看著杯子中的水。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閑事。”方華將手伸過去，握住羅小伊的手，“我認真的，我陪你去。”

羅小伊聽到方華的話，不忍抿嘴，“喲，你也看過倉央嘉措的詩詞，還能記住這句話？不錯喲。”

“我好歹也是一個本科生，怎么可能沒看過。”方華覺得羅小伊在說笑，卻沒注意到羅小伊眉間的喜意。

“嗯，有長進，知道說情話逗我開心了。”

羅小伊拍拍方華的手，早聽聞愛情十有九悲，可原來也是如此美好，她打了一個呵欠道：“我困了。”

方華搬動椅子靠攏羅小伊，拍拍自己的膝蓋說道：“要不你當枕在我膝蓋上的小懶貓？”

“呵呵...”

羅小伊笑出聲，側躺在方華的膝蓋上，撇頭間抬手勾住方華的下巴，輕聲道：“那你半個小時以后叫我。”

“嗯呀。”方華點點頭，看著羅小伊閉上眼以后，他忍不住摸了摸羅小伊皙白的臉頰，將其鬢發挽于耳后，心里忽地很想時間過得慢一些。

.....

“小家伙，你別這樣看著我。”李攸斜瞄嘟著嘴站在他前方的小女孩，“這可不是我的錯。”

“明明就是你的錯。”小女孩低頭看著地上碎裂的盤子，傷心道：“還有呀，我不叫小家伙，我叫宋芳苓，漃漻薵蓼，蔓草芳苓的芳苓，我媽在詩經里挑選的名字。”

“你媽倒是有點文化。”

李攸悻悻然地起身，拿好掃帚將碎盤子掃入簸箕之內，地上滿是斑駁的油漬和剩菜。他方才出于無聊，故意在芳苓身后大叫了聲，想要嚇唬抓弄一下這個小丫頭。

結果芳苓的膽子著實太小，雙手一抖就把盤子掉在了地上。

“你自己炒菜做飯呀？”李攸猜測芳苓是要將剩菜放入冰箱里。

“嗯嗯，爸爸要跑外賣，他說下午有空了才能回來。”芳苓拘謹的站在邊上，微埋著腦袋回答，“我想等他回來吃飯，可睡了一覺，他還沒回來。”

李攸有些心疼芳苓，對方的個子也就比柜臺高一個頭，對于芳苓來說做飯炒菜是一件難事，“怎么不留在鄉里？”

“我姐姐明年要高考了，我媽去縣城租了單間，我去的話就要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媽媽怕我姐姐熱，也怕我打擾姐姐，媽不愿帶我去縣城住。”

芳苓難過地回答，“其實，我不會打擾姐姐學習...”

“哦，是嗎？”李攸不知該說什么來安慰芳苓，對方一家子全靠宋哥兒跑外賣為生，他用腳丫子都能猜測出芳苓的母親只是租了一所極為狹窄的單間。

他低頭看了手表，“倆點半了，跑外賣的高峰期過了，你爸應該馬上就能回來。”

“真的嗎？”芳苓一喜后，神情又是黯淡下去，盯著被李攸掃入簸箕中的剩菜。

李攸察覺到芳苓的目光，頓時很不好意思，非常后悔自己方才的無聊行徑，“你爸多半已經吃完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