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心眼比針尖還小。
“多謝妹妹關(guān)心,妾身的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她溫柔一笑。
“你……”
慕容玉還想說什么,尖利的嗓音打斷了她的話。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所有人都恭敬下跪行禮。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百里明洲穿著明黃色的華麗龍袍,頭戴冕旒,珠鏈遮擋了他俊美的面容,讓他多了幾分威嚴(yán)。
皇后娘娘著一襲鳳袍,妝容華麗,與他并肩而行,實在是般配,也顯示出了大國氣勢。
他們二人共同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俯瞰他們的臣民和這江山。
“眾卿平身——”
百里明洲坐在最高處,看著下方的臣子,說了一些勉勵督促的話,便宣布開宴了。
觥籌交錯,把酒言歡,眾卿同樂。
舞女進殿緩緩起舞,絲竹管弦聲裊裊動聽。
百里明洲又喝了一杯大臣敬的酒,而后百無聊賴地往下方看了一眼,這一看就讓他目光凝滯在了一個地方。
是…她。
繁瑣的宮裝讓她更加耀眼美麗,她泰然自若地坐在一眾貴婦中間,顯示出了不同眾人的氣度。
他派人把她送到公主府后,忙著處理刺客的事,后來抓住了幾個不自量力的小魚小蝦,就沒有問她的身份。現(xiàn)在看她坐的位置……夫君應(yīng)該官銜挺高……
可官銜高的都是些老頭子,她出現(xiàn)在這里又必定是正妻,這……
可能是他望向那個地方的時間太長,有好多人都注意到了,都不動聲色地向那邊看去。
“皇上,皇上?”
他看向一旁的皇后,聲音冷淡,“何事?”
“臣妾看皇上在看臣婦那邊,是有什么不對嗎?”
“……無事。”
皇后低下了頭,若有所思。
……
“突厥使臣到——”
聽到通報聲,百里明洲身子坐直了些。
總算是到了。
這次宮宴,除了安撫群臣,彰顯帝王威嚴(yán)外,還有便是突厥使臣來訪,所以設(shè)宴為他們接風(fēng)洗塵、接受朝貢,同時震懾這群虎視眈眈的草原人。
慕容靈順著聲音看向門口,看到了幾個身形高壯,編著好多小辮,長著胡子的少數(shù)民族人士。
他們向上方畢恭畢敬地行了禮,操著腔調(diào)奇怪的漢話道:“天朝皇帝陛下安好,吾可汗特為大梁進獻珍寶,愿突厥與大梁永結(jié)同好。”
與他同行的手下每個人手里都捧著托盤,多是些寶石瑪瑙、獸骨皮草等。
這應(yīng)當(dāng)只是擺出來的禮物,少數(shù)民族向大梁朝貢的禮品,絕對不會只有這些。
仿佛是印證她的想法,那使臣繼續(xù)道:“余下的珍寶將交由大梁接待大臣,不過,臣有一珍寶必于當(dāng)下展示給尊貴的天朝皇帝陛下。”
“哦?是什么?”
百里明洲被挑起了興趣。
使臣拍了拍手,舞女下場。
所有人都屏息看向殿門口。
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傳來,陽光穿過緋紅色的薄紗照在地上,留下了紅色的光斑。
雪白的赤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腳踝小腿都戴著金色的鈴鐺,薄紗攏住了曼妙的身材,緋紅飛舞,琵琶掩面。
當(dāng)眾人被這妖嬈的美貌迷惑時,慕容靈卻覺得有哪里不對,這鈴鐺聲好像是……雙重的?
有人忍不住驚呼,“看她身后!”
女子開始旋轉(zhuǎn)著前進,她背后的人也終于暴露在眾人面前。
一樣的服飾,一樣的鈴鐺,不同的是,那人抱著一把琴。
兩人身形相近,連露出的眉眼都極為相似,步調(diào)整齊,又有飄揚的緋色薄紗遮擋,所以一開始眾人才未注意到她身后的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美妙的琵琶聲漸歇,悠揚的琴聲傳來。
那抱琵琶的少女將琵琶放下,就著琴聲翩翩起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當(dāng)真是一場視覺盛宴。
一曲終了,眾人才如夢初醒。
“不知道這份禮物,天朝皇帝陛下可還滿意?”
“可汗費心了。這雙生姐妹精通音律,又舞姿絕妙,實在不俗。”
那使臣聽到這話卻微妙一笑。
那兩位紅衣美人摘下了面紗,俯首叩拜行禮。
“流風(fēng)拜見陛下。”
“回雪拜見陛下。”
“……”
慕容靈忍不住在心中驚嘆:酷啊!
那抱著琴的人,竟是位男子!
他雖與回雪容貌相似、身形相仿,低沉磁性的嗓音、凸起的喉結(jié)卻都證明了他是一個男人。
甚至因為男生女相更加迷人。
看面容,他們應(yīng)該是突厥和漢族的混血,有著漢族的柔和線條,眼窩卻很深邃,五官很有辨識度。
這份禮物還真是珍寶,慕容靈感嘆。這可汗可真是考慮周全,生怕百里明洲好男風(fēng)而他送錯了美人,這雙生兄妹可不就全了…
百里明洲也有些驚詫,不過面上還是淡淡的威嚴(yán),“平身。”
“那流風(fēng)回雪就交付給天朝皇帝陛下了。”
百里明洲沒有拒絕,實際上,后宮多不多兩個人于他而言并無區(qū)別。
……
宮宴結(jié)束后,慕容靈和周平夫坐上馬車回府。
在路上,從皇宮重地到市井小巷,由萬籟俱寂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她忍不住掀開車簾向外望,原來這個時代已經(jīng)有夜市了嗎?
馬車緩慢行走在人群中,男女老少結(jié)伴而行,街道上各種花燈閃著五彩斑斕的光,有藝人表演噴火絕技,引來一陣喝彩聲。笑聲、喧鬧聲連同路人的交談聲一同傳入耳中,和空氣中混合的香氣一同刺激著感官。
“想下去看看嗎?”
她回頭看過去,周平夫坐在對面,神情溫柔得不像話。
“嗯。”她應(yīng)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還是算了吧,今天出門沒帶面紗。”
“無妨,我陪著你,想去便去。”
他們最終還是下了車。
街道上人很多,他們兩個人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就要分散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手被誰牽住了。
她唇角勾起,而后也牽住了那只手。
“公子,給你家娘子買支簪子吧。”
經(jīng)過一家小首飾攤的時候,攤主叫住了周平夫。
“看看?”
她沒有答話,只低下了頭。
周平夫覺得心里癢癢的,被她這副姿態(tài)撩得不上不下的。
他看中了一支木蘭玉簪,罕見的,在這個市井小攤上,不顯得廉價。
那簪子上泛著流動的光澤,倒像是好東西。
“公子真是好眼力,這玉簪可是我的鎮(zhèn)店之寶,輕易不賣的。”
“哦?那今日賣嗎?”
“我看公子與夫人是有緣人,就五十兩銀子賣給你們了!”
“夫君…”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無礙。”
他溫柔地將玉簪戴在了她的頭上,萬家燈火,喧囂人群,這一剎那,都成為了他們的背景。
這一刻,他們就像最平常的夫妻般,逛逛夜市,看看花燈,平淡幸福。
這一刻,會一直在周平夫的記憶中,永不褪色。
終有一天,化作利劍,刺穿他的心臟。
“夫君夫君,我們?nèi)ツ抢锟床聼糁i吧~”
“好。”
“雙木非林,田下有心……夫君知道是什么字嗎?”
“是相思。”
她望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進他的內(nèi)心深處,看穿他的靈魂。
“嗯,是相思。”
……
慕容靈回到了周府。
一切并沒有什么不同,管家迎她下車的時候說了句“夫人小心”,周星瑯過來看過她后又回了偏閣,綠蘿還是那么活潑,春雪還是那么穩(wěn)重。
只是不見林敏兒。
等到第二日,管家照常過來匯報府中之事時,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林敏兒有孕了?”
“是,夫人。”
慕容靈若有所思。
原來的林敏兒是有一個孩子,可是她百般遮掩,生怕孩子被原主害了,直到開始顯懷才暴露出來,后來孩子平安生下來,是個女嬰。
不過畢竟是周平夫喜歡的女人生的孩子,他對那個孩子也算是寵愛。
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林敏兒是在六月中旬被診斷出有一個月身孕,而如今,才五月初。
斷沒有未卜先知的可能,那這…就是人為的了…
按照林敏兒如今放出消息的想法,是想陷害她?
慕容靈從來沒有忘記過原主的悲劇和她的任務(wù),如今既然林敏兒已經(jīng)要出手,她怎能不成全她?
周平夫,讓我看一看這一次你的選擇吧。
……
“敏兒,這里,真的有我的孩子?”周平夫撫摸著林敏兒的肚子,有些驚訝有些喜悅。
“嗯……大人摸一摸,孩子會很喜歡的。”
周平夫第一次有了為人父的喜悅,周星瑯不算,他不喜歡他的母親,他也從未參與過他的出生,所以并沒有什么感覺。而此刻不同,他真真切切有了一種血緣羈絆的宿命感。
“好,好!”
“敏兒你就好好養(yǎng)胎,一定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蕓娘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林敏兒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原來已經(jīng)這么相信她了嗎?
……
林敏兒很聰明。
她懷孕后時不時地會來找慕容靈聊天,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可慕容靈清楚,一切不過是為了最后一步做鋪墊而已。
但是周平夫很高興,妻妾和睦相處,又有了他的孩子,他能不高興嗎?
這天,送走了林敏兒后,管家來了。
他現(xiàn)在在她面前已經(jīng)不那么拘謹(jǐn)了,他抬起了頭,那張清秀可愛的臉上滿是焦急。
“夫人,您要小心敏夫人,以她的性子,真的懷孕了躲都躲不及,哪能這么頻繁地來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