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吃過晚飯，張謹言便回房去休息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雖然最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張謹言還是感覺到非常疲憊。

畢竟是第一次搞這種事情，說不緊張其實都是假的。

雖然他做了充分的準備，但其實還是有一些意外發生。

比如說在公堂之上鄭縣丞準備伸手進油鍋的時候，那鍋底的米醋卻還沒有燒完，好在剩下的米醋并不多，張謹言的反應也很快，說了幾句話拖延了一會。

不然當時鄭縣丞若是伸手進去沒事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

第二天起床，張謹言眼看事情已經基本了結，剩下的部分已經不再需要自己出面，所以他準備去和九九商議一下，看看是不是要盡快出發。

剛洗漱好走出房門，卻沒想到齊王這個時候派人來將他叫了過去。

“小言，這種手段以后你最好還是不要再用了。”看到張謹言過來，齊王臉色嚴肅的交待了一句。

點了點頭，張謹言答應道：“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用了。”

“嗯。”看到張謹言并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齊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是這次只能算運氣好，其他人都被你騙了過去，可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聰明人的，萬一被有心人看到了，利用這種手段去蠱惑人心，那你的麻煩就大了。”

張謹言聽完之后，心中也微微警惕起來。

他這次解決的方式其實有些類似神判法，是利用人們心中對鬼神的敬畏之情來達到審判的目的。

只是這種辦法很原始，張謹言記得歷史上這種手段都是夏商時代才用的。

后來隨著統治階級逐漸開明，這種手法只是偶爾用在偵查和審訊之中了。

而張謹言今天的所作所為，基本上就是完全通過鬼神之說，才給鄭縣丞定了罪，這就對正常的司法審訊和判罰產生了一定的挑釁作用。

齊王說的沒錯，這個時代的人都非常敬畏鬼神，自己利用后世的知識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再輔以鬼神之說確實對普通人有極強的殺傷力。

自己只是利用這種手段去達到一些目的而已，但若被其他人學去，保不齊他們就會聚攏大批無知民眾，最終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

到時候自己成了始作俑者，定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這里面其實涉及到了皇權和神權的斗爭，張謹言知道中世紀的歐洲就因為這種斗爭陷入過長達百年的戰亂。

而華夏這邊卻一直都是皇權至上，不管是宗教也好，神佛也罷，都是統治者用來維持穩定的工具而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若是真的有人利用鬼神之說形成勢力的話，那么必定會遭到統治階級毀滅性的打擊。

想到這里，張謹言在心中暗暗決定，如果不是到了毫無辦法的地步，類似的手段以后絕對不能再使用了。

想到這里，張謹言鄭重地對齊王說道：“王爺教訓的是，小子銘記在心。”

“好了，你心里知道輕重便好，我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齊王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這次的謠言風波耽誤了一些時間，你準備什么時候動身出發？”

張謹言想了一會回答道：“最遲后天就要離開了，不然到了京城怕是沒時間做準備。”

“嗯，確實要抓緊一些，還有什么需要準備的，王府這邊也可以幫忙。”齊王關心道。

“不用了。”張謹言搖搖頭，“這次過去是應考的，帶些衣物便好，實在不行在京城也都可以采買。”

“呵呵，倒是忘了你現在也算身家不菲。”齊王笑了笑，隨即他便又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小言，今天叫你過來，除了叮囑你注意不要再用那些手段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王爺請講，小子洗耳恭聽。”

張謹言說完，齊王從書架上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這是前段時間本王和皇兄的一封通信，你可以先看看。”

將信紙打開，張謹言仔細閱讀了一遍，有些疑惑地問道：“陛下為何要讓王爺說服我去京城投靠刑部侍郎肖政？而且對方要是不接納我怎么辦？”

“這個你放心，肖政明面上是中立派的，皇兄已經明著暗著提點過了他幾次，你只要去找他，以他表現出來的立場就一定會接納你。”

“明面上？”張謹言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關鍵詞。

“沒錯，明面上刑部侍郎肖政既不擁護大皇子，也不擁護三皇子，是一心輔佐皇兄治理國家的臣子，但暗地里，他其實是魏嵩的黨羽，只不過因為種種考慮魏嵩讓他不要表現出來罷了。”

“王爺所說的魏嵩，是不是就是之前提到過的那兩朝元老，也就是大皇子的外公？”

“沒錯，正是此人，他一直在極力勸諫皇兄將大皇子立為太子。”

“原來是這樣，想必陛下是想讓我找一個能夠抗衡三皇子的勢力，然后托庇其下。”張謹言點點頭，不過很快他又有些疑惑起來：

“既然如此，為何我不直接投靠魏嵩算了？反正我都已經往死里得罪過三皇子，投靠魏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是因為我。”齊王指了指自己。

“因為王爺？”張謹言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是了，王爺曾和小子說過，魏嵩與陛下不睦，而我是從齊王府出來的，這一點絕對無法改變。即便我與三皇子有仇，但若是直接投靠魏嵩的話，想必他根本不會接納我的。”

“沒錯。”齊王看到張謹言能夠這么快醒悟過來，不由露出欣賞的目光：“不過這只是第一層意思，朝堂之中并不是只有肖政一個中立的官員，你可知道為何皇兄獨獨要你去投靠他嗎？”

“還請王爺解惑。”張謹言隱約察覺到什么，但是又有些抓不住。

“因為皇兄是希望你通過肖政這條線，最終能夠混入魏嵩的陣營之中。”

“啊？”聽到齊王這么說，張謹言心中立即明白了過來。

合著皇帝的意思竟然是想讓我藉由此事去當臥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完齊王的話，張謹言突然明白過來，為何在除夕那晚自己被賜字“永仁”時，會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這他媽不就是無間道嗎？

可是自己也不姓陳啊，這一切也太巧了吧。

想到這里，張謹言神色復雜地朝齊王問道：“敢問王爺，當今陛下可是姓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