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魂到了天神聯(lián)盟，便不再叫度魂了。

大巫賜予它新的名字：

超度。

度魂，是把靈魂送給圖騰靈。

超度，是讓族人誕生靈魂。

兩者之間，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姜毅對這些名字持無所謂的態(tài)度。

他更在意的，是超度這個能力本身。

靈氣的缺失，主因就是族人的靈魂不足。

信仰之力、聯(lián)盟氣運，幾乎都消耗不盡。

如今有了超度，靈魂也會越來越多。

靈氣，也會緊跟著提升。

然而興奮的情緒沒過多久，草巫突然的拜訪，讓一切戛然而止。

“出來探索的，不只有我這一支隊伍?！?/p>

草巫神色凝重，注視著面前的大巫和大首領。

“噼里啪啦……”

三人身旁，有篝火在燃燒，驅逐著深夜中的寒冷。

然而大巫還是感覺有些涼，她緊了緊裹著身體的獸皮。

姜毅在天空靜靜的觀望，他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

“那又怎樣？”

大首領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知道那件事，是天神聯(lián)盟做下的。”

草巫的話，讓大首領雙目一凝。

他的手，瞬間摸向腰間。

大巫也面露驚詫，神色瞬間緊張起來。

而讓姜毅驚詫的，是聯(lián)盟氣運的變化。

原本到達族人大腿根部的氣運，驟然降低至膝蓋左右。

聯(lián)盟的危機……迫在眉睫。

草巫見對面二人反應，怕他們誤會，快速說道：“是周圍小部落透露的，我知道，另一隊人也就知道?！?/p>

大首領依舊凝視著草巫，大巫的神色緩了緩。

她伸手安撫了一下大首領。

“你為什么這么做？”

大巫問道。

姜毅也好奇草巫的舉動，畢竟從身份上，他屬于角蛇聯(lián)盟。

“角蛇與天神不同?！?/p>

草巫的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天神部落雖然也有奴隸，但奴隸是個體，而角蛇聯(lián)盟……奴隸部落?！?/p>

大巫和大首領驚訝的對視一眼。

部落？

如何奴役部落？

“他們以圖騰為要挾，讓各部落按照他們的吩咐行事，極盡貪婪之所能。”

草巫沒有讓二人久等，略作沉默后便開口說了下去。

“除了角蛇部落的人，其余人在角蛇聯(lián)盟中根本沒有地位可言。”

“巫可奴役，首領可奴役，所有人都可以被奴役。”

“巫可殺，首領可殺，所有人都可以被殺?！?/p>

草巫眼中滿是痛苦，大巫和大首領也被角蛇聯(lián)盟的舉動驚呆了。

“我見過一個部落的巫，只因為呵斥了角蛇部落一個普通的孩子，便被活活剝皮，掛在樹上流血而死?！?/p>

“巫……不是值的所有部落尊敬的存在么？”

大巫呢喃般的詢問道。

她在聯(lián)盟出生，在聯(lián)盟成長。

一生不曾踏出過姜毅的領域之外。

對外面的殘忍，她一無所知。

聯(lián)盟雖然也有奴隸，雖然也不把奴隸的性命當回事，但不會無故加害。

甚至很多奴隸篤信天神后，會被赦免，歸入某個部落。

這是姜毅賜下的天啟紫氣中，留給奴隸的希望。

沒有希望，奴隸也會暴動。

可角蛇部落，趕盡殺絕，直接以圖騰為要挾，奴役各個部落。

掠殺掠奪，窮兇極惡。

姜毅在天空聽得都有些咋舌。

相比角蛇部落，他也算是“善良”了。

“你們不反抗？”

大首領眉頭一皺，語氣中罕見的略帶憤怒。

“有部落反抗過?！?/p>

說完這話，他的眼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幾下。

“那些反抗的部落，沒有一個成功不說，最后族人會淪為最低等的奴隸?！?/p>

“那些奴隸，以獸皮、獸骨為食，饑餓的盡頭，甚至吃自己人的血肉?！?/p>

“聯(lián)盟中人會以他們的生命取樂，讓他們如野獸般廝殺?！?/p>

“甚至，他們的圖騰也會被聯(lián)盟大巫秘法煉制，最后成為邪惡的存在，影響著他們的族人，讓那些人……變得不再像人?！?/p>

山巔上，三人再次沉默。

唯有山風，呼嘯著吹動篝火，讓篝火搖曳起來。

“我們幫不了你?！?/p>

許久，大首領突然說道。

草巫微微錯愕，但隨后便顯現(xiàn)釋然的表情。

他說了這么多，確實有求助的意思，但是……

大首領說得對，他們幫不了自己。

天神聯(lián)盟發(fā)展的雖然快，看起來雖然強大。

但跟角蛇聯(lián)盟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至少是個希望?！?/p>

草巫看起來不太有精神的樣子，但他還是勉力說道。

“我一路向西，只有天神聯(lián)盟看起來足夠強大，只要給你們更長的時間……可惜了?！?/p>

大巫和大首領都沒問可惜什么，但都懂得他的意思。

角蛇聯(lián)盟不會給天神聯(lián)盟時間的，他們會來。

會像奴役其他人一樣，奴役天神聯(lián)盟。

“在你們這里向東南方向走，兩天的路程后，有一片山，那里有一個石白部落?！?/p>

草巫突然換了一個話題，大巫和大首領都有一些疑惑。

但他們都沒有打斷草巫的話，而是靜靜的聆聽。

“那個部落的人，經?？人裕粑膊缓?，他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知道?！?/p>

“那座山，應該是礦山，里面有一種金屬，與紅銅結合，就是青銅?！?/p>

大首領眼睛一亮。

青銅的配方，白虎巫那里有，但問題是另一種金屬，遲遲沒有找到。

沒想到草巫這里，居然有這部分信息。

“你們怎么知道的？”

大巫疑惑的問道。

草巫的臉上再現(xiàn)悲傷。

“初入角蛇聯(lián)盟，草部落便被安排在類似的礦場中?！?/p>

“一族人，全部在那里開礦?！?/p>

“那種反應，我們死也不會忘?！?/p>

悲傷的最后，是咬牙切齒。

恨么？

恨。

想反抗么？

想。

能反抗么？

……

人生就是這樣。

很多事情明明知道，卻不能去做。

很多壓迫明明看得見，卻無法反抗。

大首領握了握拳頭，心中暗暗發(fā)誓：

死，也不能活的這么可悲。

而天空的姜毅，也明白了年輕的草巫跪倒在他身前時，為何那么的虔誠。

一切，都是因為對比。

三人聊到這里，接下來多是草巫在說。

他說了角蛇部落的強大，還預估了他們到來的時間。

至少三年內，角蛇部落來不了。

攻打天神聯(lián)盟這種體量的敵人，對角蛇聯(lián)盟來說，也是大戰(zhàn)。

天色越來越黑，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時刻了。

“我要回去了，我的隊伍中并不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就當今天什么都沒發(fā)生，我也不曾來過。”

他說著，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代表天神聯(lián)盟，感謝你對天神聯(lián)盟的幫助。”

大巫起身，微微躬身。

這是她出生至今，對第二個人行禮。

第一個人，是上一代大巫。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年輕的草巫躬身回禮，口中忍不住又呢喃一句，“多希望當初草部落沒有離開天神聯(lián)盟啊?！?/p>

可惜時光不能倒回，經歷過的所有悲痛，都只能銘記心間。

或許，可以自我安慰的說一句：

所有的失敗，都會化作成功的經驗。

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么？

失敗，也只是純粹的失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