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像個突然迷了路的孩子，不敢說話。

時光走了。

她連看這幾人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時光走后，穆國行仔細想了想她說的問題，也有些擔心，于是又問了一下司慕。

司慕明確表示自己不管是成年人還是未成年人，自己給出去的錢就不會讓人還。但穆國行還是不太放心，司慕于是告訴他自己四月五號的生日，那時候就滿十八歲了，穆國行一看時間也就十幾天了，也能安下心來了。

但是當他再問起接下來的錢怎么給什么時間給的時候，司慕的態度就變了。

司慕覺得自己已經讓時光失望了，不想讓她更失望。

“接下來的錢我不會管了。而且你這個月還沒過完，接下來多的是時間想辦法?！?/p>

穆國行看到司慕真的聽信了時光的話，真的不打算管他了，心下是對時光又恨又罵，但是他又心想，既然時光能找來司慕這一個金元寶冤大頭，就能找到兩個三個，甚至更多。于是他又開始各路搜集未婚男子消息，丑的，離婚的，殘疾的，什么瑕疵都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有錢！

當然穆國行也不傻，司慕讓他不準亂七八糟的人打擾時光，還給了他錢，以后說不準還有問他拿錢的時候，所以他知道不能跟司慕鬧僵，這些事他都得背著司慕來做。

可喜的是，司慕并不經常出現在弄堂，就算來了，眼里也只能看到時光一人，就算有什么疑慮，穆國行那三寸不爛之舌也能瞬間幫他打消了。再者，時光也不會跟司慕主動提起這些糟心事了，因為她也不想因為這個事再把司慕牽扯進來。

所以這一去二來，反倒讓穆國行的行當順利進行了起來。

時光本就生司慕的氣，不愿意與他多加相處，再加上家里一大堆煩心的事情，所以她平日里最大的去處還是慶宇的后山避難所。

可今天，四月五號，這個值得她銘記一生的日子。

她的避難所再一次被拆掉了。

大約是故意做給她看。那藍色的鐵皮被鋸成了一片片一段段的廢棄物，那件承載了她自由靈魂的雛菊吊帶被人用臟手印撕成了碎片，也如同那堆廢鐵一般變成了垃圾。就堆在原先的地方，形成鮮明對比。

她蹲下了身子，還沒有想哭的感覺。眼淚就先擠了出來。

眼淚一滴滴落在不知道被誰踩死的小雛菊花朵上，燙得枯萎的花瓣都變得瑟縮，哀傷。

她很迷茫。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里，該去找誰。

但突然想起來穆國行一大早的一句話，他說：“你今天會早點回來的?！?/p>

他早就知道了！

還不到六點，時光就趕到了家，弄堂里面那一個沒有任何光亮的家。

穆國行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欠了一屁股的債，還在牌桌上跟人吹牛罵臟。

時光二話沒說，直接走近穆國行的牌桌，將書包狠狠砸在牌桌上，所有的人都被這突來的動作，砸得措手不及。

“是誰呀？故意的吧，我這把正好要贏了？”

“咋回事啊？這閨女不懂事啊?！?/p>

時光完全不理會他們的抱怨，直接看向穆國行。穆國行被她砸得煙灰沾了一臉，火紅的煙頭還趁機燒斷了他額前幾根頭發絲，雖然及時撲滅了，但是看著那明顯禿了小半邊的頭，還是有些滑稽。

“穆時光，你要砸死你老子嗎？”穆國行大喊。

“你是我老子嗎？”時光不客氣的反駁。

她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次家里沒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這穆國行滿臉喜慶的，完全沒有之前身背巨債的苦悶煩惱。時光覺得很奇怪，但是也沒想太多。

“你今天早上說的話什么意思？我集裝箱是不是你砸的？”時光想為自己要一個說法。

穆國行臉上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我砸你那玩意兒干嘛？是那東西的主人自己找人去拆的。”

“主人？”那集裝箱本就是時光的獨有物，哪來別的主人，不對，司慕！這是司慕送給她的！可是......

但穆國行怎么會知道？

跟蹤她？不可能，他忙著抽煙酗酒打牌，哪有什么時間！

那司慕......但，不可能，司慕知道自己討厭穆國行，不可能的啊。

但如果沒有司慕告知，穆國行又怎么知道集裝箱在什么地方，又怎么會大早上說那么一句話？

難不成？

他們早就商量好的！

時光后退一步。結合穆國行的不對勁和家里的情況，她似乎已經猜到了真相。但她不信，司慕不會一直踩著她的底線做事的，他會錯一次兩次，但不會一直這樣！他不會讓她這么失望的！

不可能！

周秀美此時已經安撫好了幾個不痛快的客人。末了還拉了時光一把：“我說你這孩子跟你爸較什么勁呀？你那男朋友人不錯，你要處就處著唄。出手也大方的。一次就給你爸爸的欠款全都還完了。”

穆國行在一邊瘋狂給周秀美打眼色，可周秀美完全不理會，她覺得自己的閨女很有本事。司慕為她做的事情，她都應該知道。

“什么時候？”時光突然冷靜了下來。但是誰又能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如何？是毫不在意，還是徹底失望？

“昨天晚上你不是不在家嗎？司慕上門了，你爸跟我說過，說司慕說不再給他還接下來的錢了，我還覺得有點擔心呢。可你猜怎么著，他拿了一張卡過來。一次到位還有多的，他說以后要我們對你好一點?！?/p>

見周秀美說的都差不多了，穆國行也不藏著掖著了，也說道：“我說他這人是真不錯，我就跟他說了，你經常跑到什么地方，大晚上也不回家，這多不安全啊，我們也不知道那在哪里。我一問，哎，他說這地方他知道，說會叫人拆了，你看，這不是挺速度的嗎？外面那么不安全，還是在家待著好。”

“是啊是啊?！敝苄忝酪哺胶椭?。

時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了，她看著周秀美，問：“你們有司慕的電話號碼嗎？”

周秀美看穆時光的面無表情，還有些發怵，結巴著回道：“我沒有，你爸爸有?！?/p>

穆時光于是又看向穆國行，這次穆國行可不敢說復制號碼麻煩什么的。直接掏出手機就丟給了穆時光。

“我不會弄，你自己看。”

穆時光很快就找到司慕的電話，存了下來。

將手機丟回去，她又問：“錢還了嗎？”

周秀美問：“什么錢？”

“司慕給你們的錢?！?/p>

“哦哦哦，那個你爸爸說這個月時間還沒到呢。等到了月底利息本金就一起還了。”

時光臉上現出一絲諷刺：“這么大額的銀行卡，也不怕被人偷了?！?/p>

周秀美藏不住話，附到時光耳邊：“放心，我放在電燈泡盒子夾層，那里賊都找不到。”

時光眼底一亮，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