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雷揉著跳動的太陽穴，睡眼惺忪的從屋子里走出。

此時，李剛已經(jīng)回到家里，與陶素娟及李楓圍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李雷打了個哈欠說道：“爸、媽、小楓，早上好。”

李楓咬著根油條，嘴里含含糊糊咕噥了句：“大哥，早。”

看得出，李剛一臉倦意，應(yīng)是一宿沒睡，并且神情凝重的只是悶吭一聲。

陶素娟臉色也不太好，起身拉開身邊的椅子，讓李雷坐下：“粥還是牛奶？”

“牛奶，謝謝媽。”

陶素娟轉(zhuǎn)身去廚房熱牛奶。

李雷隨口問道：“爸，你廠里怎樣了。”

李剛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并未馬上作答，他猶豫了一會，放下碗，才緩緩道來：

“有點麻煩，昨晚一工人操作失誤，造成有毒有害物質(zhì)的泄露，現(xiàn)在有幾個工人在醫(yī)院搶救。”

聽罷，李雷瞪大了眼睛：“這么嚴重？那現(xiàn)在那些工人怎么樣？”

“還不知道，我回家整頓一下，稍后還要趕去醫(yī)院，哦，對了，就是夏雪工作的那家。”

“是夏雪姐的急診室嗎？”李楓插嘴道。

“昨晚在那邊，我還碰到了夏雪，不過她好像臉色不太好，只是跟我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去忙了。恐怕是晚上被突然叫回去上班，心里有點不爽快吧。”

“那可不，誰愿意晚上在被窩里被挖出來啊，對吧，哥。”李楓撅著嘴巴，看向李雷。

李雷拿起筷子點了她額頭一下，說道：“你夏雪姐才不像你，那么沒責任心，一定是忙累了，臉色才不好。”

“?啊唷。”李楓揉著被戳痛的額頭，抱怨著說道，“誰沒責任心了。”

“有一個危重的已經(jīng)轉(zhuǎn)入ICU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要是……”李剛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怕自己的話不幸言中。

此時，陶素娟端著李雷的牛奶走了出來。

李剛乘機道：“哎……不提也罷，雷子，趕緊吃吧，你一會也要去上班了。”

李剛一語驚心夢中人，李雷一瞅手表，果然自己得出發(fā)了。

他端起牛奶大口大口的往喉嚨里灌，灌了半碗，就放下碗，抽了一根油條往嘴里一塞，就向門口沖去。

“雷子，不再吃點別的嗎？你慢點，小心噎著。”陶素娟的話越離越遠。

塞了一嘴的李雷哪里還顧得上回話，一個勁的“嗯嗯嗯”，在衣帽架上拿了圍脖和手套，一股腦的沖了出去。

李雷騎著自行車抵達殯儀館門衛(wèi)室的時候，還差5分鐘就到8點半了。

劉大爺一瞧見李雷騎車的身影就早早的把窗戶拉開一條縫，從里探出頭來高喊道。

“小李子，慢點騎也成，還有5分鐘呢。”

誰知李雷踩的更快，跟個職業(yè)騎手似的一溜煙就騎到了門口，順帶還來了個神龍擺尾。

他順勢把手指按在門口擺放的指紋考勤機上，并說了句：“完美。”

他這才顧得上給劉大爺打招呼：“劉大爺，早啊。”

“早哦。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啊。”

“托您的福。我先去里面了哈，劉大爺，回聊。”

“好嘞。”

李雷又踩上踏板朝停車棚騎去。

李雷在停車棚遇上了休假回來的石主任石任發(fā)，他立馬下車，打著招呼：“石主任，旅游回來了啊。”

石任發(fā)是個差一歲半百的中年油膩大叔。

他挪動著胖墩墩的身體，斜眼瞥著李雷，輕聲回道：“嗯，最近沒什么特殊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李雷低頭，勾下腳撐，又低聲搭了一句，“這不都休著假呢，就我跟幾個火化工，還能鬧出什么事來。”

“嗯？”打著疑問的石任發(fā)舉手壓住地中海中少有的幾縷發(fā)絲，以免被風吹散。

“嘿，雷子。”遠處一記響亮高亢的女聲傳來。

李雷不用抬頭就知道對方是誰，他悶頭隨口“嘿”了聲。

“噠噠噠”對方一頓小跑朝他的方向跑來。

石任發(fā)見了來人，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馬上堆起一個笑臉，臉上的橫肉無處安放的擠到一起，

他點頭哈腰著說道：“小錢，早啊，日本好玩嗎？跟你爸玩的開心嗎？”

錢曉熙壓根就當石任發(fā)是透明的一般，越過他，直奔李雷身旁。

她一下子撲到李雷身上，勾住他的脖子，拉著他轉(zhuǎn)了一圈：“雷子，可想死你了，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錢曉熙，殯儀館館長錢亮的獨生女，畢業(yè)后在館里掛了個文職，給人做做登記，擬擬悼詞之類，說起來還比李雷大上兩歲。

其實她在這里最大的任務(wù)，就是纏著李雷。

這一下可把石任發(fā)給看悶了，他不禁叉著腰反問李雷：“李雷，你不是說有女朋友了嗎？這……”

“我就愛李雷，你管的著嗎？你這個禿頂老頭兒。”

李雷無奈的扯開扒拉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退開幾步道：“錢大小姐，我可真是服了你，好歹你也是個姑娘，大清早的就往我這熱血漢子身上撲，是鬧哪樣。”

李雷用手指著自己的腦門說道：“瞧瞧這里，有個鋼印，夏雪之夫李雷是也，我可是有婦之夫。”

“啊唷……我才不管，男未婚，女未嫁，憑什么我不能參與競爭。”錢曉熙一跺腳昂首道。

李雷嘆息著搖頭：“姑奶奶，咱惹不起，還躲不起了。我先去辦公室坐會兒，剛才一頓猛騎，可把我累的。”

石任發(fā)點了點頭，自說自話的表示認可李雷的所謂“申請”：“去吧，年紀輕輕的眼睛殘廢了不提，還這么不得勁。”

這句話李雷就當耳旁風刮過了，跟這種馬屁精多說無益。

錢曉熙可聽了刺耳，一溜煙的擦過石任發(fā)的身邊，狠狠的抬起腳，踩了下去，又急速的竄到李雷身邊，勾起李雷的手臂，順帶對著石任發(fā)做了鬼臉。

這一腳可把石任發(fā)的腳趾都要踩癟了，疼的他抱著膝蓋“嗷嗷”直叫，

又由于身材肥胖，一個不留神，腳下打滑，咕隆咚滾了下去，成了條鉆地蟲。

李雷與錢曉熙這一路走去，你扯我勾，錢曉熙就是不肯放手，鬧的不亦樂乎。

兩人推推搡搡的一起進了辦公室。

一踏進門，李雷就著門口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錢曉熙搜索著屋里其他的椅子，順口問道：“怎么，繽紛姐還沒復工？”

“嗯。”李雷應(yīng)了一聲，“她家里那點破事兒，能在年后立馬復工已經(jīng)不錯了。”

“什么事兒啊？我爸非讓我去日本玩，這不，都感覺錯億了。”錢曉熙拉來一張凳子，就著李雷身邊坐下。

李雷往旁挪了挪，別過頭，沒回答錢曉熙的問題。

須臾，李雷突然站了起來，沒等錢曉熙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開門出去了，關(guān)門前，他說道：“我去處理尸體了，要不要也一起跟來？”

提到這個，果然錢曉熙打了退堂鼓，她就是李雷的工作間進不得，完全不能看李雷的那些“客人”們。

錢曉熙猛的搖頭，起了一半的人又坐了回去：“一會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吧。”

李雷聳肩，沒有回答，就帶上了房門。

他剛走進自己的工作間，就被一陣涼風吹了脖子。

李雷摸了摸頭頸說道：“怎么，一晚上太無聊了？”

鞠有才這才閃現(xiàn)在他面前。

“確實挺無聊的，我在那個凍箱子里逛了圈，好像除了我以外，也就兩個鄰居，并且他們的魂，哦，不，靈也沒出現(xiàn)。”

“我都跟你說了，不是所有靈都會出現(xiàn)。”

李雷沒看他，徑直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