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陶紫撫平衣袖,嘴角淺淺,尋了一張木長椅,坐上一靠,潔白的玉頸慵懶地動了動,示意他可以開始說了。
“小紫,如果我說當年的事情我不知情,或者并非我愿,你相信嗎?”
“那你相信嗎?”
陶紫那副滿含輕嘲的目光盯著舒望,唇畔泛起幾絲諷刺,螓首輕抬。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事實便是如此。當時我不在南湖,回來之后陶家已經被滅了。”
“舒望,你如果只是想逗我玩,那就不必了,你是覺得我瞎了還是記憶出了問題?”
陶紫呼地站起身來,失望地看著他,本還想看他對當年有什么解釋,卻不曾想到竟然妄想推的一干二凈,對這個人真的是失望透頂了。
“我說的是真的,當年應該是有人裝扮成我的模樣,而且我這些年也問過江仲云,他當時的本意并非是把陶家滅掉,只是想把你父親趕下臺。”
陶紫面無表情地坐回去,眼眸中清澈,卻無故增了一種情感,深不見底。
…舒望,你還是不敢承認嗎?你這么糊弄我有意思嗎?你以為我過去十年記憶模糊就記不清了嗎,那個人就是你的模樣,我記得一清二楚。而且,除你之外,還能有誰知道我們家情況這么詳細…
“…我可以跟你回府,但我要親自弄清楚當年的情況,你不許阻攔我。”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絕情了。
陶紫面色清冷,半闔眼眸,回想起公子所說的計劃,有了決心。
聽到陶紫答應跟自己回去,雖然她不曾相信自己的說辭。舒望那張愁云慘淡的面容舒展開來,以后總有機會的。
“你想查清楚當年的事情我不阻攔你,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力所能及地我都會幫你。”
舒望的神情熱切了不少,整個人仿佛活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陶紫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鉆了進去。
江府的車子剛剛離去,百樂門一旁的暗處走出一個身體修長,身著白色長衫的面具男子。
公子望著離去的車子,睫毛輕輕顫動,面色依舊冷漠。那雙閃著熠熠寒光的眸子,此刻多了幾分深邃的色彩。
…舒望,希望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
身為江仲云的參謀長,舒望基本上常住在江府,因此在江府有著一處不錯的院落。
院子中梨花開得正盛,春意的到來也沒能讓它有所敗落。陶紫踏入院子中,眼角處留意到梨花盛開的地方,佇立著三塊大大的石碑。
“父親,以及兩個大哥。”
舒望注意到陶紫的眼神,站在她身邊,出聲解釋道。
陶紫垂眸看著石碑,亂世之中,連死后的安葬都是一件奢靡的事情。這件事情她曾公子提到過,只是沒想到當年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竟也會沖到戰場上。
“白衣殺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他們引誘了出去,就死了。不過那次戰爭,白衣會把所有主力都調了過去,我們才能把白衣會趕出南湖。”
舒望的語氣淡淡的,有不解,也有莫名的意味。對于這個對手自損八百,就為了殺掉自己的父兄的行為無法了解。
白衣會是公子成立的,作為其中最大的領袖,沒有人知道他真實名字。所以,會里的人都稱呼他為公子,而外人則是稱其為白衣。
陶紫心中訝然,沒想到是公子親手動的手。當時公子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十分平靜,沒想到背后的行動是這么驚心動魄的。
不過也是,這個人從來沒有什么表情變化,陶紫甚至不止一次覺得這個白衣會領袖就是個面癱男人。
“我累了。”
陶紫沒有急著去詢問城內的布局圖,以免打草驚蛇,眼睫環下明眸覆落幽雅一璽陰影。
“院子雖然不大,但容納兩個人還是可以的,你去主臥休息吧,我去書房。”
舒望展顏輕笑,拉著她的手走進房間,拉開了紗帳,微低著頭,背抵在黝黑的墻壁間。
剛剛讓陶紫接受來自己這,舒望沒有久留,匆匆離去。陶紫怔怔出神地坐在床沿,眼神迷離空洞地看著這間房子。
是記憶中熟悉的場景,是記憶中熟悉的氣味。
愛得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陶紫冰染的容顏如無霜花盛開,目光幽幽轉寒,眸中蘊著寒霜。
邁步走到窗前,靜靜地看著。風袖飄飄,發絲飛揚,一身清冷,深邃的眼眸里泛著幽幽光華,長長卷卷的睫毛冷凝寒霜,庭院里梨花滿樹,雪白的梨花如雪飄飛,繾綣在凝脂的肌膚,幽清絕艷。
“我還以為你不會下定決心殺他。”
熟悉的聲音響起,陶紫美眸輕顫,偏過頭去,清澈明亮的瞳孔映射出飄飄白衣。
“你怎么會在這?這里是江府,你怎么進來的?”
陶紫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震動的,毫不遮掩的出現在南湖也就算了,江府的院子也敢來。
而且,她清晰記得,來時一路過來,江府守衛還很嚴,畢竟是南湖總長的府邸。
“別的地方不好說,南湖這里還沒有我不敢去的地。”
公子語氣是傲然的,有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感覺,自信于自己的能力。
“這是舒望的院子,他可還在書房。”
“所以,他還在書房不是嗎?”
陶紫話語微微一滯,眼前的這個人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勝券在握的樣子,從未見過他慌亂。
“你來這里干嘛?”
“看你是不是真的下定決心幫我弄到圖和殺他?”
對于陶紫話中的懷疑,公子眉眼彎彎,也不介意她忘記了自己來時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