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登記處的柜機上，果然多出來兩個同名人的信息，但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單俐因嘆了口氣，把位置讓給姜明琰：“你找找。”

姜明琰上前一步，在柜機上輸入了“姜明瑛”三個字，同樣沒有，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該慶幸的是她此時還在人間，沒有經歷過死亡的磨難，但這也說明他還要繼續尋找她，無法很快的在這里和她相見。

那天在KTV附近撞見單俐因和王入海談話，姜明琰終于知道他們之間一直隱藏的秘密是什么，每個人都是有私念的，單俐因從王入海進警務組，要找她報恩開始，就讓他幫忙在人間找人。若不是這一次被姜明琰撞見，這依然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姜明琰其實不擅長威脅，但他太想找到小瑛，如果單俐因不讓他做同樣的事，他想他會把這件事舉報給高層。

“王入海說晚上去找人口登記組組長吃飯，應該很快就能拿到資料。”單俐因看姜明琰，目光里還有一些防備。

她和他并不算多熟悉的人，即使如今她答應幫他找單俐因，她也不確定他之后還會不會想讓她做其他的事。

姜明琰輕輕“嗯”了一聲：“你放心，只要找到小瑛，確定她平安，我就會忘記我知道的一切。”

“這樣最好。”單俐因收回目光，轉身朝門口走去。今天是清明的第一天，白天姜明琰又陪陳望源去了一趟人間，陳新已經到家里公司上班了，可他依舊沒有露出自己的臉，也不知道他這次考核到底什么時候可以結束。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胡姚和謝子宵已經下班。單俐因讓姜明琰把前幾天讓他做的工作計劃表給自己看一下。

雖然姜明琰考核還未通過，但單俐因已經開始忙自己的工作，她看姜明琰平時比較閑，就讓他幫她把后幾個月的客戶排一下拍攝時間。

姜明琰做事很細致，按單子的級別給他們劃分好時間段，還把預計用時都標在了每一單拍攝的后面。

單俐因看完第一頁，搖了搖頭：“不能這么安排。”

單俐因拿出之前自己做的計劃表給他看，一點一點的教著他。

因為每一位客戶的需求都不一樣，像是過年、清明一類節日，家里人到得齊，要留給那些要回去見一大家子的客戶，而有些客戶只想見到到某一個人，分在各個只有一天短假的節日就好。

姜明琰安靜的聽著，經單俐因這么一說，他才知道原來她平時工作連細節都考慮得這么周到。

等到單俐因指導完畢，姜明琰輕聲詢問：“計劃表我今晚回去再做一遍，晚上請你和王入海吃夜宵吧。”

聽慣了姜明琰的拒絕，單俐因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主動邀請，她詫異的抬起頭看著他。

姜明琰垂下眼，聲音壓低了些：“小瑛的事，我其實沒資格要求你們幫我。我知道我不應該用你的秘密要挾你，但我真的很想找到她，抱歉。”

抱歉他因為自己的私欲，變成了不想成為的人。

姜明琰這番話說得很真誠，他甚至有些羞愧，所以垂著眼不敢看單俐因。

單俐因本就是靠著王入海欠的一點恩情拜托他幫忙，現在還要讓王入海因為他再去欠一份人情……

姜明琰實在沒法在心里把這當做理所應當的事。

而單俐因一時也回不出話，目光再次從他臉上挪開。要說對他沒有任何氣惱，那肯定是假的。但他這樣把話說開，她又忍不住心軟。

她太知道當一個人想要尋找到另一個人時，是怎樣的渴望。

“你記住你之前說過的話就好，找到姜明瑛以后，就再也不要試圖破壞這里的規則。”單俐因對姜明琰說這句話，其實也是對她自己說的，她不能總是讓王入海做這么危險的事，萬一被上頭發現，他們都沒好果子吃。

該打卡下班了，單俐因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和姜明琰一起朝門口走去。走出門口發現今天事務所不太對勁，不遠處好像發生了什么事，一群人圍成一團，聲音嘈雜。

他們都不愛湊熱鬧，出門要經過那也沒打算駐留。可是兩個女人從人群中被拉了出來，差點撞到他們身上。

是胡姚和黎麥。

胡姚披散著頭發，有些碎發甚至已經黏在嘴角。喘著氣，像是一頭剛結束比賽的斗牛。那邊黎麥則是捂著臉，小聲的哭著，大衣外套上的系帶被扯斷了幾根。

拉他們出來的人是組長和謝子宵，組長臉色鐵青，拽著胡姚手臂的五指都有些發抖。單俐因知道他在緊張什么，靈魂事務所的入職條件之一，是不曾傷人，雖然沒寫入職后傷人會怎么樣，但胡姚這在大庭廣眾之下犯錯，怕不是要傳到高層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照結果來看，黎麥明顯處于弱勢，她靠在謝子宵肩頭哭得梨花帶雨，胡姚站在離她不遠處瞪著她像一個女戰士。

單俐因這下上前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在原地觀望著。沒過一會，組長接了一個電話，之后就把胡姚拉到她面前來：“小單，你先帶她回去，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單俐因應了一聲，默默地拉住胡姚，和她一起往外走。

胡姚是開車來的，她坐進駕駛位的時候單俐因還有點擔心，可回去的一路上，她除了看著前方一言不發不再像往日一樣嬉皮笑臉，好像也沒有要再做出格的事情。

胡姚此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單俐因怕她這是爆發前的沉默，想幫助她消化一下情緒，于是試探著問道：“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我回去喝兩杯就睡。”胡姚聲音倒還是從前那樣懶懶的，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單俐因能聽出來她在克制自己，單俐因說：“我早上炸了幾塊豆腐，一會我們拌面吃。”

這次胡姚沒有拒絕她，也沒說別的。

到居民樓后，胡姚下車就往前面沖，步子邁得很大，單俐因沒急著追她，上到二樓時就先去自己房間把面煮好，又炒了盤銀魚仔。

準備好全部晚餐之后，單俐因這才端著托盤上樓去叫胡姚，可是叫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

單俐因放下托盤，拿手去拍門，正要用力時發現門根本就沒鎖上，輕輕一拉就能打開。

單俐因又端起盤子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房子里面很黑，只有桌上一盞暗黃色的小燈亮著。

“胡姚？”單俐因試探著叫了一聲，回應她的是沙發上那聲用力的擤鼻涕的聲音。

單俐因轉頭看過去，胡姚蜷縮在那里，一米七幾的個頭，縮成小小一團。沙發上、地上，全是已經打開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