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嚯,怎么又出現了……我去拿解毒劑,稍等啊。”
醫生在一個柜子里翻找了一會,才從角落找出了一瓶解毒劑。
“有些年月沒用到了啊……”
醫生喃喃道。
注射完解毒劑后,石哲赟的情況看起來穩定些了。
“別擔心,這個毒嘛,及時送來就沒事。”
“醫生,他中的是水母的毒嗎?”
“是。”
“可是這一帶的水母不都是無毒的嗎?”
“島的北面那里——就是朝P市那一面——里面的水母是沒有毒的。但是這一帶偶爾會有毒水母來。一會得和社區報告一下。”
“來的都是同一種水母?是大洋漂過來的嗎?”
“應該是吧,那品種還沒人見過,剛開始的時候死了不少人——那一陣子那毒水母也多!后來人趕緊撈了去研究,這才有了解毒劑呢。只是后來整治過后這毒水母基本也沒了,所以才沒人在意呢,擱以前啊以前南邊的海都不讓人下去的……誰知道這會讓你們給碰上了。”
“出現這水母是什么時候的事?”
“得快有十年了吧。”
“那么這水母是偶然漂過來的嗎?然后在這里大量繁殖了?”
“是漂過來的吧,這海洋這么大,也保不準哪天就躥來個什么東西是不是?”
可是洋流和海洋環境基本是穩定的,除非是厄爾尼諾那種比較極端的現象,否則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一般不會大量出現新物種。物種入侵通常都是人為傳播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所以各國海關才會嚴查外來物種。
大約十年前這片海域突然出現毒水母,是誰帶過來的嗎?
凌之葦陷入了沉思。
正在這時候,躺在一旁的石哲赟似乎清醒了過來。
“醒了?感覺怎么樣?”
“額,還行,我剛剛試著解了個題,看來還沒傻。”
“那可真是萬幸了。”
凌之葦翻了個白眼。
“還好沒讓你下去,這要留疤了可怎么辦。”
“哼,要是我倒下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路把我拖過來啊?嗯?臉著地的那種?”
“小的……哪敢……”
“那就是把我扔在沙灘上等死了?”
“不……沒……”
石哲赟心虛地咽了咽口水。
“俯臥撐做了嗎?”
看見凌之葦的臉色,石哲赟掙扎著爬起來:“我、我現在做!”
“裝什么裝!一會你自己走出去,走不了我可不管你!”
凌之葦一時間也顧不上別人的事了,看見石哲赟突然倒下,經歷了這一番驚心動魄,這會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怒氣,騰地就升起來了,就想和他吵一吵。
石哲赟呢,今天光顧著擔心凌之葦的情緒,也沒怎么說過話。現在才恢復了一點平時的樣子。
這么一吵,兩個人原本陰郁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這小年輕感情還真好。”
醫生在一邊笑而不語。
***
石哲赟的腿還是有些麻,等到能走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太陽西斜,暮色漸沉。
這會的海水倒是挺美的,尤其是島的西面,正好可以看到日落。
可要緊的是要快些趕到北面的輪渡渡口去。
還在路上走著的凌之葦,看著變得橙黃的天空,還沒有什么感覺。逐漸靠近商業區,目光被周圍的建筑遮擋,看不見海,只有昏黃的天空。
石哲赟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太陽落下去了,回程上凌之葦的情緒上會出什么事。
原本現在應該在P市吃晚飯了,誰想到被自己耽擱了。
他的腿還沒有完全恢復,走不快,心里更是著急。
“要不我們晚上住島上?”
“說什么胡話呢,明天周一了。”
凌之葦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石哲赟只好把心里的話咽了下去。
到達輪渡口的時候,海水的一半已經被染成了赭色。島上的燈都點了起來,夜晚就要來了。
兩人順著人群上了二層大廳,找了個沙發坐下來。
好在凌之葦為了照顧石哲赟現在腿腳不靈便,并沒有想要到甲板上的打算。石哲赟心里松了口氣。
“葦葦。”
“嗯?”
“不要再查了好不好?”
“你說什么?”
“我先前都不知道,劉甄死了,李轉梅也死了。加上蘇云,這下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么?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阻止你,所以才不說,是不是?”
凌之葦無言以對。
“不管是為了好奇還是什么,我希望你安安全全的。現在我們面對的,可能是非常危險的人物,我不希望你平白無故卷進這些是非中去。”
“怎么是平白無故呢……你忘了我瓶里的安眠藥嗎?”
“那件事確實至今還無法解釋。但是在那之后這么久,假使真的有人針對你,為什么到現在一點行動都沒有呢?你查了這么多,還去了育才,如果真的有這號人物會放任不管嗎?錢嘉鳴現在不也一點事都沒有?那天晚上的事可能有其他解釋,但是你現在接觸的事情,是實實在在有危險的。”
“哲赟……”
凌之葦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可是就這么放棄嗎?蘇錢顏余四家,金佳璐,李轉梅,劉甄……真相還沉在水底,自己只拿到了一個混亂線團的的線頭,還沒法把這堆亂麻縷直,就這么放棄嗎……
石哲赟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別人說什么都沒有用。”
凌之葦默默地側過頭去,不看他。
她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到了遠處的海面上。
太陽已經完全沉下去,對岸P市的燈光若隱若現。周遭是融入夜色的海水。
波浪反射出的一點點燈光,提醒著人們那里是海。
她就那么凝望著。
漸漸地,波浪頂端的燈光在她眼中越來越顛簸起來。海浪也仿佛逐漸洶涌,最后變成了滔天巨浪,向船蓋過來。
石哲赟看著她的眼神逐漸充滿驚恐,嘴唇也越來越白。
“葦葦!”
他扳著她的肩膀,想把她的目光轉過來。
凌之葦只是咬著嘴唇,固執地看著窗外。她要面對自己的恐懼,面對它,然后戰勝它。
半晌,她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才轉過臉看著石哲赟。
“沒事了。”
石哲赟露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他也沒再提之前讓她放棄查案的事。
凌之葦又一次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一開始的時候,自己查下去就是因為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