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五巡游過游樂場的角角落落，疲憊不堪的他，渾身已經汗津津的濕透了內衣。這會兒，他終于拖著肉乎乎合肥身軀舍得從游樂場出來了。

羅亦看著他已經濕透了的頭發和通紅的臉蛋，不禁笑了一聲，趕緊將快喝完的蜂蜜水又再次遞給了他。

雖然羅亦也只是坐在那等待，但也覺得疲憊不堪。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便將鞋子遞給了羅小五。

本還以羅小五會忘了茉莉來過這件事，沒想到這家伙記性極好，一出來就眼睛如同攝像頭一般四處觀望。沒找到茉莉的影子便開始問了起來。

“茉莉老師呢？”

羅亦毫不遲疑地說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答案。“茉莉老師回家喂小餅干了！”他彎下身子，用手拍了下羅小五的頭繼續說：“你可不想要小餅干餓著肚子吧。”

只見羅小五低下了頭尋思著什么，隨后又變得一言不發起來。他默默地喝口水換好了鞋。

“我們休息下再走吧，要吃點東西么？”

“Icream。”羅小五毫不猶豫地回答。

羅亦便爽快的答應了“ok。”。此時他心中還不禁升起一絲小小的驕傲，畢竟他也從來沒教過孩子英文。

芒果味的麥當勞甜筒，被羅小五吃的渾身黏糊糊的，羅亦嫌棄的拎著他回到了車里，用濕巾幫他擦干凈。到家后，葉華已經做好了晚飯，今天做的主菜是羅小五喜歡的炒蝦仁。

看著臉蛋還紅彤彤，頭發一縷一縷的羅小五，葉華便關愛地把他領進了衛生間淋雨。

“今天跟爸爸是不是玩的開不不開心啊小五？”葉華關切的問道。她站在浴室門口，準備拿走羅小五潮濕的臟衣服。

羅小五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打開了花灑的水龍頭。熱水傾瀉而下，澆在烏黑的短發上，他像小狗一般甩甩頭。葉華看著羅小五光溜溜的屁股和結實的小腿，感覺他仿佛是噌的一下就長大的。

“等會吃飯吧。”葉華對癱在沙發上的羅亦說著，便走進了廚房。

“嗯好。”羅亦說罷，覺得閑來無事，就來到了羅小五的房間，想看看什么需要整理的東西。

推開房門，便一眼可以看出整理過的痕跡。地板擦的光潔如新，原本帳篷里塞的冒出來的玩具，現在應該放進抽屜里了。書架的書也整齊地按照高低順序排列著。貼在墻上的畫，被取了下來，留下了一些膠粘的痕跡。或許媽媽的離世也沒有給他造成什么影響吧，羅亦被這整齊的環境給模糊了意識。

視線落在羅小五的書桌上，除了蠟筆的蓋子沒有蓋上，別的物品也都有序的擺放著。應該是認為小五會隨時取來用所以才沒有整理的吧。其中有一個綠色文件活頁夾最為顯眼，它就擺在桌子的左上角。就是辦公室里常有的拿來放文件的那種。

一些A4的紙的邊緣從夾子里露出來。猜測大概是羅小五的畫，羅亦沒有多想便隨手打開了它。由于使用蠟筆的關系，前一頁紙的背面也會被染色。羅亦小心翼翼地捏著畫紙的邊緣，盡量不讓蠟筆沾染在自己的手上。

他一張一張地翻看著，輕輕挑著眉。前五張都有有關宇宙和外星人的畫。彩色的蠟筆總是重復著相同的線條和鮮艷的顏色。其中只有少數幾張是關于建筑和動物的。

孩子們是不是都會把喜歡的東西無限制的畫下去呢？羅亦心里升起一個問號。

羅亦舔了舔嘴唇，覺得羅小五對這方面真的很執著，大概從一歲多開始，他就喜歡上這些東西了。

他開始加速翻看，突然間就覺得眼前這張圖完全的換了風格。什么呀？烏漆麻黑的。

整幅圖被黑色和藍色的簡單色彩覆蓋，羅亦突然感覺有種說不上的難受勁涌上來。他將畫紙拉遠了點，皺了下眉，才看出來這輪廓大概是表示兩個人。

他不想再被這張畫干擾，隨即在手里抖了抖，而后卻發現了寫在紙背面的字跡“我和媽嗎”，便立即明白了此畫的含義。可為什么用這么些顏色來表達呢，羅亦嘆了口氣，仿佛感受到了死亡和發霉的氣息，手臂上不禁冒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知道這畫是什么時候畫的，但他大概看出來應該是在學校時候的作品了。這些字，難不成是茉莉寫的么？他對著那四個字看了兩秒，但實在辨認不出茉莉的字體。也有可能是劉老師的吧，羅亦這樣想著便把準備畫放回去。

此時他才注意到下面的這張畫也用了跟這幅圖同樣的色調———黑加藍。這又是什么？不同的只是畫面上變成了四個人形的輪廓。

羅亦將眼睛稍稍瞇起，但始終分辨不出那輪廓是男是女。但他發現其中有兩個人輪廓，跟前一張兩個人的輪廓有著略微的相似之處，著這難道也是代表王琦和羅小五？那么另外兩個人中，會有一個是自己么？羅亦略有所思。

他再次翻過紙來，可惜這張圖上沒有寫上主題。

好吧，他認為其中一個就是自己，另一個莫非是葉華么？是老師們忘了寫？還是這幅是小五自己在家畫的呢？羅亦認為以羅小五的畫畫習慣，不應該是在家畫的。

這時，吹風機呼呼呼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拖了出來，看來羅小五已經洗好了澡。他隨即將圖畫重新整理好，擺回到原先的位置，走出了羅小五的房間。看到葉華正含笑著在幫小五吹著頭發。

飯桌上菜香四溢，難道這三菜一湯。羅亦猛然覺得，真是辛苦啊。每天都要準備這些飯菜肯定很麻煩。多虧了有葉華在，才能把小五照顧的這么好。心中不由得升起感激之情。也幸得她身體尚好，目前沒有什么大礙。雖然期間也有幾次因為她小的病癥，小五不得不去姥姥家待了幾天，但是由于他每日都吵吵著要回奶奶那里，搞得姥姥煩躁不安，就算拿各種玩具和零食哄騙也無濟于事。

坐在飯桌上，羅小五看似沒什么胃口。勺子在小米粥里攪來攪去沒往嘴里送，他耷拉著肩膀，像只瞌睡的貓一般垂頭喪氣。羅亦以為他是玩累的緣故，便催促他趕緊吃完了去睡覺。

“爸爸。”羅小五扭頭開口。

“怎么了？”

“我想……我想……”

“什么？”羅亦放下勺子看著他。

“我想，再去看小餅干好不好。”羅小五壓低了聲音說，因為他深知自己已經也說了很多次，而爸爸都否決了。

羅亦稍稍嘆了口氣，這道難題怎么又來了？他對自己能不能解開這道題抱有一絲顧慮和疑問。眼神與葉華對望了下，祈求得到支援，但葉華的表情好像告訴他自己也無能為力。

“爸爸不是說了么，小餅干是茉莉老師的寵物，你如果總是去老師家，會給老師帶來麻煩。”沒想到當這句話說完，羅小五的眼眶開始變得紅潤起來，眼看就要有淚珠掉出來了。

羅亦見狀，他的瞳孔略微放大，覺得自己大概低估了小五對茉莉的喜愛。趕緊改口說：“爸爸給你買一只跟餅干一模一樣的小黑貓怎么樣？”葉華也放下了筷子，焦慮地盯著她對面的父子。

只見小五從椅子上滑下來便賭氣朝自己的房間跑去。羅亦追上他抓住了他肉乎乎的胳膊，略帶嚴肅地說：“把飯吃完再走！”雖然他明白現在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但他也只能冒出這么一句。

沒想到羅小五的情緒反而更加激動，猛的甩開了胳膊就鉆進屋里，“砰”地一聲將他關之門外。

羅亦錯愕地站在那里，一臉無奈。眼神瞟到旁邊玻璃柜內父親的遺像上，羅文望正在淺淺地微微笑著。

而此刻，羅亦認為這是自己父親在對他這個失職父親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