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逃亡一般,茉莉二人快速地背離了嘈雜的商超。
路邊的車流聲置換了內心的驚濤駭浪,但情緒始終沒被緩和。
因為那一巴掌,茉莉心里心疼的要命,也感覺到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她再也忍不住了,轉身擋在易峰面前開口質問。
“喂,那女人是誰啊……她為什么空口無憑地說那種話?”
易峰沒想隱瞞,摘下帽子看了看四周,直接告訴了茉莉那女人的真正身份。
只是他那喜歡調侃的性格,說出來的時候,稍微拐了個彎。
茉莉陡然瞪大了雙眸,身子僵直口齒有些不清。
“什么?她她她是……羅亦的丈母娘?那不就是……”
心中的答案敞敞亮亮,但茉莉沒有說出口,她的眉毛因尷尬奮力擰成了麻繩。
茉莉瞬間明白,為易峰方才說了那種話而感到后怕。
并且知道了所謂的“河邊散步”的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那河邊便是指代的是王琦溺水的地方。
可他為什么要對死者的母親說那種冷酷無情的話呢?茉莉著實有些摸不透。
“你……剛剛那樣說也太過分了吧!”她滿腹驚愕,低聲詢問。
倏然覺得易峰莫名挨的那一巴掌也真是不虧他!
易峰沒理會茉莉的話,黑眸一彎拍拍她的頭。
“待會兒把西柚補給你啊?!鄙ひ魰晨欤f罷,繼續挎著她的肩朝迎面開來的出租車揮了揮手。
車子驀然停下,茉莉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涼,松了易峰有些溫熱的手掌拉開了后門。
惹怒崔肖蘭,這正是易峰的目的所在。
易峰的性子,嚴肅中透著點放蕩不羈。
他將羅亦所說的“按兵不動”的話完全拋于腦后,那可不是磨磨唧唧坐以待斃的主。
與其說讓崔肖蘭平平淡淡告知王一天在超市遇見自己的消息,倒不如借用崔肖蘭的怒火來引蛇出洞。
讓其做出更大的動靜,使之暴露。
但會不會如他所愿,也只能先做了便知。
鉆入出租車中,易峰故意將茉莉放在了后座,自己則默默坐到了前排。
舌尖舔了下嘴角,還有一絲絲微疼。
他暗自嘆了口氣,努力將剛剛的屈辱拋擲腦后。腦海中回閃般播著幾個畫面。
茉莉挪了挪位置,目光投向后視鏡中,那畫面是易峰闔著雙目的半張臉,依稀可見他睫毛的倒影。
茉莉沒想打擾他,心中暗自忖度崔肖蘭的話,一字一句又浮于心間。
……
商超中,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
留下崔肖蘭還堅守陣地般的立在那,其實倒不如說是被迫被釘子釘在了地上。
雖身在其中,心早已不知凋零到了哪兒了。
崔肖蘭顫抖著手努力自我控制了下,幾個深呼吸后,艱難地邁出了一步,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表面看上去鎮定自如,內心實則驚濤駭浪的厲害。
車中,她沒有猶豫什么,怒砸了幾下方向盤后,用那冰冷的指尖直接給王一天撥了電話。
本以為可以利用易峰憎惡王一天的弱點將其利用,沒想到這不知好歹的人偏偏要往槍口上撞。
心底的死灰又復燃了。
既然你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了。
手機的鈴聲響起,接到崔肖蘭電話的王一天也感到詫異,對方開口第一句話便讓王一天為之一振,頓感血壓直線飆升。
崔肖蘭的語氣略顯激動,但語速仍舊不疾不徐,給對方帶來了一股莫名的震懾力。
“你小點聲!這種話!回到家再說!”王一天低沉的嗓音變得有些戰栗,低垂的雙眸如同獵食的禿鷲般銳利。
崔肖蘭果斷掛上電話,車輪快速地打轉兒并挪出了停車場,一路上左躲右閃地開著。
王一天一臉困惑,昨晚夜里,他接到某人的電話后便暗自覺得了了一樁心事。
本不用再多此一舉親自出馬,可為了增加他內心暗自涌動著的變態的爽快感。他一刻沒停地出了門,此時是午夜的12點多。
車子經過了車禍的現場,燈柱下散落的斑駁血跡歷歷在目,就足以另王一天感到精神迸發熱血沸騰。
此刻的道路是寂寥的,絲絲冷風中夾雜著點點血腥氣息,偶爾有零零碎碎地雨星飄落,混入鼻腔,更感凄涼。
他在路中緩緩停了車,開門,一腳踏出車外,撿起了門縫下方的一個菱形車體碎片。
他用力搓了下,在即將戳破他指肚的同時停了手。
同一時,正在處理現場殘骸的清潔工無意瞟見,車里的那個黑衣司機,在看見地上的污血時,嘴角勾起的詭異的笑。
與自己覺得同情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冷血?!鼻鍧嵐ざ⒅w速劃過的車尾,放出了這兩個字。
而后,王一天調轉了方向。朝著另一個原本他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開去。
不死也是半殘了吧,懷著自認為幫助上天鏟除禍害的博大胸懷,一種舒暢感在王一天的心中油然而生。
并且,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暢快感了。
他的車劃過夜空,便悄然停在了王琦出事的河邊。
那原本低矮的欄桿已經明顯加高,且已經在不遠處立了一個高桿,上面架設了攝像頭。
一個寫著“小心溺水”的標牌也大到足以起到警示的效果。
王一天嗤之以鼻,覺得這些個擺設對他女兒來說都已經是徒勞。
幽黑平靜的河面幾乎看不到一絲波動,徐徐蔓延到他的眼底伸處。
像是刺痛了某個神經一般,鼻腔有些許酸楚。
敢于決然地屹立此處,不知是王一體多少個夜晚夢境中的畫面,但每每那夢境都將自己從冒了一頭冷汗的場景中拉扯著醒來。
的確,那夢境無時無刻不在告知并提醒著他,那便是一個在他心中不可置疑的確切答案。
只是經過夢境的幻化演變,使其更加的趨近真實。
那晚,不知道王琦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找了易峰?;蛟S是因為他女兒的情真意切,或許是受了那男人的蠱惑無法自拔。
總之,會背叛自己的父親講所作所為全盤拖出的行為,肯定不是王琪她有意為之的。
定是被那男人給玩弄了。
可那三條急迫要見到易峰的短信該如何解釋。
王一天不愿妄自菲薄,他有著形同虛設的自信。全當那是威逼利誘下的產物。
無聲地矗立了一會兒后,當王一天再次看表,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時叫做時光如梭。
……
摔門聲打破了客廳的寂靜,王一天的肩頭不由得隨之一抖,煙灰掉落在地。
崔肖蘭徑直邁著大步走到王一天的面前,高跟鞋扎的大理石地面當當作響。
從來沒有見過崔肖蘭有過這種駕駛的王一天不由得挺了挺身。
崔肖蘭的影子壓在王一天身上,她將包往沙發上一扔,話語如冰雹般落下,那是剛剛王一天在電話里提醒他回家說的那句——“那個易峰,給我殺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