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亦推了推易峰的手臂,看見他的腦袋枕在窗框上,頭發被車窗外的風吹的亂飛。
“我開了暖風了,你關上窗吧,不冷么?”
易峰則半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冷,我餓。”他嗓子沒聲,只有氣息從嗓子里頂出來。
此刻,兩個人還在從“麒麟寵物食品加工廠”回去的路上。
工業區的這段路不知為何連個路燈也沒,周圍環境黑的如同在隧道一般。
羅亦揉著眼睛,發覺前方的霧氣越發變重,且視線極差。
他開的不快,同時心里總感覺有那么點不對勁。
最后,這感覺還是迫使他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了易峰,“喂喂,醒醒,打開地圖定下位,看看我們在哪。”
易峰聽見這話,恨不得咽下自己的最后一口氣。
“大哥……你故意的吧!”
易峰拿了他的手機,熟練地輸入了密碼,可打開地圖后那app卻半天沒反應。
“停車停車,信號不好。”他不耐煩地拍了拍羅亦的手。
羅亦前后望了望,緩緩靠路邊停了車。他下意識地開了雙閃,光亮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灰塵在紛亂地飛舞,濃霧如同棉絮般融在光亮中。
別說,這周圍的詭異地氛圍讓他一大男人心里都覺得挺毛。
腦子里生怕什么異形生物,會“砰”地一聲趴在他車窗上。
“還沒好么?給我看看。”羅亦有些沒譜,他從易峰手里拿回了手機,只見那地圖的紅箭頭也像是迷了路似的,半天沒扎下來。
易峰又餓又困,他哀嘆一聲,抬了抬屁股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瞟了眼時間。
從加工廠出來已經二十分鐘了,這回去還需要二十分鐘,自己的胃怕是扛不住了。正想抱怨,就聽見羅亦欠揍地冒出一句。
“哇,果然走錯路了。”他手里的地圖終于有了反應,心里懊惱。
剛剛那個路口就該拐的,可自己為什么偏偏直行了呢?
他懊惱地關了雙閃,輕踩油門并開始挪動了方向盤。
易峰拉聳著眼皮翻了他一眼,索性又靠在門框上睡覺,借此緩解他的饑腸轆轆。
可眼睛還沒剛瞇上,自己就被車的一個劇烈顛簸給嚇了一身冷汗,伴隨了聲悶響后,他就感覺車子的底部開始“撲棱撲棱”地顫動,那車身還一顛一顛的。
“大哥!你行不行啊!我來開!”可話還沒說完,只見儀表盤上的一個指示燈就毫不客氣地亮了。
“呵呵,不用了,奔奔爆胎了!”羅亦盯著正在忽閃著的胎壓不足的指示燈,心里拔涼拔涼的。
易峰喝進口涼風,顧不上懟他,解開全帶,直接下了車。
緊跟著下車的羅亦,便聽見他開始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起來。
“你當你開坦克呢?這么大個玩意兒你也敢撞!沒看到么?”易峰指著距離車屁股后有幾米距離的一塊堅硬的大石墩說。
“別廢話了,你趕緊叫修車的吧,我也沒料到這路邊會突然長出個石頭。”羅亦瞅了眼右前方輪胎上的大口子,心里也跟著裂了道口子。
心里不由得開始埋怨崔肖蘭這個瘟神。
當羅亦在此抬頭,借著車燈的亮光環視了一圈周圍環境之后,竟發覺他們是身處于一片樹林的旁邊,樹干上長著眼睛的那種樹。
枯藤像巫婆的掃把似的壓迫在頭頂,讓他將“寂靜嶺”的場景與現在結合在了一起,不由得后背一緊。
可似乎沒多遠的地方,就有個高聳的煙囪直插夜空,羅亦認為,應該是個什么工廠。
“我了個親媽呀,我又不是你司機,我哪有什么修車電話。”易峰心里覺得,都這節骨眼了,還裝什么大老板。
羅亦嘖了一聲又開始劃拉手機,覺得這個時間點人家也不會來這么偏僻的地方吧,關鍵自己又說不清這是哪里。
——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他有檢查了一下車,好像也就是爆胎。
“算了,我來換吧。”羅亦一邊說著,一邊脫了大衣,打開后備箱后,先是跑了一百米放了三角警示牌,而后又翻騰了一圈后備箱,卻失望地來了一句——“糟了”。
“怎么啦!您老沒備胎?”易峰也氣急敗壞地湊了過來。
同時心里邊也在好奇,這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
“居然沒有工具箱么?”羅亦手里雖然提著一個千斤頂,卻發現沒有扳手來擰螺絲。
易峰朝著他心灰意冷地一笑,而后又看看手機地圖,發現這里距離那個工業區也沒多遠,可這條小路居然在地圖上連個名字也沒有。周圍都為都是烏漆麻黑的,還挺刺激。
然后他捏著羅亦下巴,不懷好意地甩出一句,“那你就用你的牙把螺絲給啃下來。”
“嘖,易峰,你去那個廠里借個扳手吧。”羅亦甩開頭,指了指不遠處的煙囪,認為那工廠肯定會有值班的人。而且,很大程度上應該會有扳手這種東西。
易峰看了看那片樹叢,中間確實劈開了一條狹小的過道,過去個人肯定沒問題。
他向來膽子也大,心里不會害怕那些有的沒的。
不想再耽擱時間,只能先忍氣吞聲答應了。
“我可跟你說,你要是等會兒不請我吃滿漢全席你就別想回家。”易峰朝著羅亦的肩頭重重一拍。
“哎喲,請你吃一整頭鯨魚也行,你快去快回吧!”羅亦回著頭,對易峰吆喝了聲,并跑去放三腳架了。
易峰甩了句“切”,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樹林的黑影里。
他借著手機的燈,走了也不知幾分鐘,發現眼前開始敞亮起來。
不是有亮光的那種敞亮,而是周圍的樹突然全沒了。
眼前,是個高聳的煙囪的輪廓往空中插了老高。而下方的那排占地不少的建筑,應該就是什么廠區了。
這會兒,他的瞳孔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于是便借著月光走了過去。
四周,除了自己的踩著石子的咯吱聲,便是分辨不出是老鼠還是野貓野狗的聲音了。
可易峰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當他越來越靠近那扇生銹的雙開式鐵門時。
卻發現不管是圍墻外還是院子里,都是荒荒涼涼的一番景象。
“凌虹顏料廠?”易峰心里默念了門口白色牌子上的紅色大字,斑斑又駁駁的,肯定是廢棄的廠區吧。
但那門竟沒上鎖,可易峰也沒好直接進去,他略微推開的門縫往里瞟了眼。
鐵門發出如呻吟般的吱扭聲,讓易峰想起了他小時候曾經玩過的一款日式恐怖游戲——“zero”。
古老陰暗的建筑場景,毛骨悚然的音效背景,想想就很——刺激。
易峰又用手機照了照,發現在那個看似是保安室的小房間后側,有金屬架子一樣的東西高高地堆在草叢里。
他心里嘆息了聲,沒報什么能翻出個扳手的希望。
他那那坨金屬物件走去,用腳踢開了一些鐵絲的和邊角料般的東西后,心里一陣失望,決定回去了。
可剛轉過身,就不由得叫了一聲,他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個人嚇的后退幾步后,一屁股摔翻在了地上。
易峰趕忙撿了手機用光照了照他,因為從體型判斷根本不是羅亦。
“大叔!你嚇死我了!”他一邊搓著胸口,一邊踉蹌著爬起來。
剛剛亮光在那人身上一晃,易峰便從他那破爛的裝束,判斷出他的身份應該是個流浪漢。
那流浪漢沒說話,直接扳保安室墻上的電閘,一個掛在旁邊的燈泡就呲呲呲地亮了。
這下,易峰算是看清了周圍的環境和對面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