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羅亦的身體出現了抗拒的反應，他身子向一旁傾倒，腦子里似乎已經猜到了會是怎樣的畫面。
當崔肖蘭將相冊打開展示在羅亦眼前的時候，雖然內容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還是深深震撼到了他。
是和左言飛調查的地點不謀而合的場景。
一時間，他貌似也明白了，是誰會從巴西給他王一天打了電話。
是那個在物流園內，開走貨車的男人。
是那個看起來，有一半是外國血統的魁梧男人。
“為什么?王一天為什么要這么做?“羅亦只能裝作無知地順著崔肖蘭的話問了，雖然腦子里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
“這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只會讓你徒增煩惱?！贝扌ぬm垂下了眼皮，按滅了手機。
“那你的意思是?王一天指示了這個給他打電話的人，把樊志宇給……“他試探著問，想知道崔肖蘭的說法。
“嗯，而且，肯定是不會給他留活路的?！爸?，崔肖蘭便拉過了羅亦的手，將黑莓手機塞在了他的手里。
“我的意思，你明白么?“崔肖蘭的心思，此時全都寫在了淡淡的眼角紋中。
羅亦開始回憶起崔肖蘭在先前對自己講過的話。
什么犯了罪的人要好懲罰他；什么最近親的人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那么她的意思，明擺著是想讓自己拿著這個充滿有利證據的手機將他交給警察么?她真的要這么做?
一時間，羅亦的心里滿是復雜的情緒，腦子里嗡嗡作響。
同時眼神呆愣著，心中不斷地在回蕩著一句話:為什么，你沒有早點把它拿過來。
然后，那部手機不知怎么地就從羅亦的手里重重地滑落到了地上。
望著羅亦側臉上難以琢磨的神情，崔肖蘭也面露難色地說:
“不會對公司造成太大影響的，就算報道出來，這事情也會很快被大眾所遺忘。大不了改個名字，你來做決定?！?/p>
羅亦沒將崔肖蘭的話聽進去，他不動聲色地撿起了手機，感到原本價值很大的東西，在此刻已經完全是個多余的東西。
崔肖蘭的聲音似乎還在他耳邊回響。
“而且，你放心，你在公司的位置是絕不會變的?！?/p>
可羅亦的身子從沙發上挪了起來，緩緩地，他朝著辦公桌走過去。
背影是微微弓著的，從崔肖蘭的角度看過去，帶著些許頹唐和淡漠。
崔肖蘭也從位置上立了起來，有點讀不懂羅亦此刻的反應。
她看見那部手機就那樣被羅亦扔在了桌上，表現出對它毫不在意的動作。
崔曉蘭只身向前，站在了距離他半米遠的距離內。
“你顧慮什么呢?這東西可是我從他衣服口袋里偷出來的，如果被他發現了……“
崔肖蘭不耐煩地嘆了口氣，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如果被他發現這東西被我拿走的話，我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可門外，猛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不疾不徐的，讓兩個人的神經同時緊繃了起來。
羅亦微微向后側頭，余光里是崔肖蘭在身后正盯著自己。
可二人誰也沒做聲，都仍舊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僵在那里。
不知道那敲門聲響了多久，似乎是門外的人發覺到屋里沒人，敲門的聲音便隨即停止了。
羅亦的身后，便傳來了她挪了步子的聲音。
而后，是崔肖蘭拽著羅亦的胳膊將他轉了個方向，面朝自己。
在羅亦俯視的視線中，不知道怎么地，竟在崔肖蘭的神態中捕捉到了一絲王琪的影子。
“怎么?難道你是怕你現在的女朋友知道你之前的岳父是殺人犯，而不敢跟你交往么?“
聞言，羅亦一陣怔愣，不知她為何下此結論。
“你倒是說話呀?！按扌ぬm晃了晃他，“是不是中午的那個?聶康政告訴我的?！按扌ぬm搖晃了他的胳膊。
這下，羅亦算是明白了，是聶康政已經提前放出了他中午和所謂的尹茉莉在一起的消息。
而羅亦沒回她的話，他嘆了口氣，瞟了眼落在桌上的黑莓手機對崔肖蘭說:
“你下定決心了?“
只見崔肖蘭揚了揚眉毛，一臉倦容地說:
“你覺得呢?不然我會煞費苦心?我可不想講什么自艾自憐的話，我現在有Pony就夠了?！?/p>
她側目看了眼掛鐘，又用了近乎哀求的眼光望向羅亦。
可羅亦的視線卻避開了她，而后面露難色地撥弄了下額前的頭發。
心里壓著的那件事，似乎有點想要告訴她的沖動。
他開口道:“那如果，這東西跟本對王一天造成不了傷害呢?畢竟他手段高明，應該早就想好解套的方法了吧?“
可崔肖蘭露出了隱晦的笑容。
“那，我就只能繼續用我力所能及的小伎倆了，比如，換了他的藥，或者……“
“換了他的藥?“
“你肯定會覺得很可笑吧，我都這把年紀了……“崔曉蘭發出了苦楚的笑聲。
“只是這方法，讓他死的太慢了。“
羅亦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完全沒料到崔肖蘭會報以這種態度和做法。
不過有一項可以肯定，她也對王一天有著深惡痛絕的感覺。
“那，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羅亦靠在了辦公桌上，他的意思是，在她如愿以償地將王一天繩之以法之后，崔肖蘭的打算是什么。
“還沒想好啊，會帶著Pony里開這里吧，你知道有什么養老的好去處么?普陀山怎么樣?“
羅亦沒有作答，而是吸進了一口氣后，但并沒有很快地吐出來。
他微瞇著雙眸注視著崔肖蘭，腦子里鉆進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而后，伴隨著呼出的氣流，羅亦說了句讓崔肖蘭一時沒能理解的話。
“普陀山，是不錯，但麻煩你能不能，走的再遠一點，帶上王一天一起。“
羅亦略做遲疑后，將手伸進了大衣的內側口袋。
同時伴隨著他的聲音，說:“有時候單靠法律，是沒辦法懲罰犯罪的人的。但是，你的目的---已經提前實現了?！?/p>
他的手出來時，兩指間夾住的那部手機，崔肖蘭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手機的邊角，有王一天在不久前留下了裂痕。
崔肖蘭將手機拿過后翻了兩翻，惶恐地望了眼羅亦，并沒有深究其經過，而是瞬間明白了羅亦那兩句話中深藏的含義。
自己的目的已經實現了……
她像卸下了重擔似地，肩膀向下一垂，手指捂住嘴巴的同時，眼眶里瞬間溢滿了似乎是因喜悅而分泌的液體。
羅亦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用解釋什么了，崔肖蘭的神情說明她懂的很透徹。
可正當他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卻聽見崔肖蘭說:
“那…還需要我幫什么忙么?“
這話讓羅亦感到震驚，但卻是他想要聽到的話。
“你，你不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羅亦發現崔肖蘭臉上的光線開始暗淡，自身的影子將她完全覆蓋在黑影中。
“不用，我不想知道細節，只知道結果就行了。說吧，還有什么需要善后的?“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肩部隨著呼吸有節奏地高低起伏。
羅亦側過了臉，“不用了，處理的很干凈?！?/p>
視線又落在了她的臉上。“你只要帶上王一天離開。越遠越安全，越遠越不容易被人察覺。”
語畢，崔肖蘭的嘴角便緩緩勾了起來，“放心吧，我這就去定機票，我跟他兩個人的?！?/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