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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瓔珞舞

風過晚庭

風裹攜著黃沙漫舞,黑云從四處匯集而來,如同濃墨般壓得人喘不過氣,城墻百米開外一支龐大的軍隊戎裝肅穆,時刻等待著號令攻入城門。

為首的是一名穿戴銀色甲胄的男子,他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上帶有一絲悲涼的意味,他垂下眼瞼,唇邊漾開一絲苦笑:“阿落,你我終究還是到了兵戎相見的這一刻……”

01

時值天高氣爽的六月,樹林郁郁蔥蔥。此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在林中穿梭:“阿芙”,她大聲叫喊,卻沒有人回應她,她嘗試著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人回答。她皺著眉頭往前面走去,近日天氣甚好,她便想著來這蒼山游玩一番,隨行只帶了阿芙一人,誰承想卻與她走散了。

不遠處的樹叢有窸窸窣窣的響聲,忽的蹦出一只兔子來,然后朝另一邊跑了,她有些失落地蹲下身去,馬蹄聲由遠及近,最后那人勒住韁繩停在了她面前。

只見那人著一席白衣,青絲僅用一支木簪隨意緝著,他眉目俊朗,唇邊綻開燦爛的笑:“你一個弱女子在這地兒也不怕遇到豺狼虎豹么?”

落琳站起身道:“我同一起來的人走散了,走了很久都沒找到出口,可否帶我出……”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股大力推倒在了地上,接著那人朝她傾身壓來,落琳正要發作時看見一支箭忽的從他頭頂呼嘯而過,嗖地插在了后方的地上,他的臉近在咫尺,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耳朵上,她大力將他推開。

那人朝她拱手道:“在下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落琳擺擺手:“無妨,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我已葬身于此了,應該謝謝你才是!”

他笑道:“客氣了。”

“相爺,獵物在那邊”,伴隨著馬嘶聲響起的是一道渾厚的男聲:“肖將軍今日怎的也到這兒來打獵了?夏侯小姐也在啊!”

尾音拖得老長,落琳抬眸望向插在地上的那只箭,頓時什么都明白了,魏家與夏侯家本就在政治上有所分歧,兩家勢力盤根錯節,今日怕是要以打獵的名義殺了她,到時在再借口一個誤殺,沒有證據,皇上也無法撼動他,難怪事先不知打獵的事,只是這魏淵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落琳上前道:“今日不小心擾了魏叔叔興致,他日我讓父親邀您去烈明山莊小旭,當是賠罪如何?“

魏淵身材魁梧,腮邊胡子拉碴,笑起來一抖一抖:“好,聽說烈明山莊是夏侯家世代釀酒的地方,一定藏著不少好酒,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他便調轉馬頭與侍從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余光瞥見少女呼出一口氣來,談吐舉止間是十七八歲少女沒有的成熟,又極其聰慧,

他翻身上馬后朝少女喊道:“喂,走了!”,她點點頭后也翻身上了馬。

他從身后環住她,那人身上的清冽香氣讓人感到莫名心安,風在耳旁呼嘯著,景物迅速向后退去,落琳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自由,仿佛他們即將奔赴的是天涯海角那般。

到家門口時已是黃昏,她翻身下馬:“對了,我叫落琳,你呢?”,男子回過頭來,笑容如三月春風般溫暖:“肖涵。”

他被籠在夕陽的碎金里,有小販的呦呵聲從巷子口傳來,小孩的嬉鬧聲此起彼伏,桂花的香味隨風彌漫,她目送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提起裙擺進了大門。

那是他們的初遇,再老套不過的英雄救美,卻被他演繹得如此令人動容,太遠的是鏡中花水中月,是天上的星星般遙不可及,也似是命中注定。

02

“阿姊,阿姊……”小弟一大早便敲響了落琳的房門,落琳打開門:“一大早的不去武館報名,來我這里做甚?”

子恒道:“我來找阿姊就是為了這事,我……阿姊能不能陪我去呢?”說完他便低下頭去,家里誰人不知落琳從小便不喜歡看到那些打打殺殺的兵器,更何況是去武館那樣的地方,“好。”

似乎沒想到她竟答應得竟如此爽快,子恒高興得抱住了她的腿:“阿姊最好了!”

“得了,念在你是第一天去,我便破例送你,不過僅此一次,她抬手敲敲他的腦袋。

落琳幫子恒安排好事宜后經過長廊時聽到后院有刀劍聲,她有有些奇地往那瞥了一眼,只見一名白衣男子手持長劍揮舞著,白衣翻飛,招招透著凌厲,那模樣甚是眼熟。

待她還未反應過來時一股冷風已擦著她的耳朵過去了,前方那人正用劍正指著她:“姑娘今日怎的有興趣來我這兒做客了?”

落琳丟了一記白眼給他:“有你這樣拿劍指著客人的嗎?”

“哎呀,在下失禮了,給姑娘陪個不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如果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的話早被敵人一刀斃命了不是?”說著他收起劍來,朝她做了個請的動作:“我這里有上好的龍井,全當給姑娘賠不是了。”

這里不同于其他落院放著許多兵器,而種著許多花草,特別是頭頂的這棵桃樹,至少有百年歷史了,肖涵為她倒了杯茶,日頭映在茶水里微微晃著眼,花香隨風飄散,落琳將茶水喝盡后站起身來:“今日多謝你的款待,想起還有事未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他望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有花落進空蕩的茶盞里,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驛外橋邊空佇立,飛花漸落惹人醉。

翌日清晨,她敲響了小弟的房門:“子恒,今日不去武館了嗎?”他打開房門道:“阿姊不是說過只送我一次嗎,怎的……”

他還未說完便被落琳揪了出來,“當我沒說過吧。”

”阿姊你怎么這樣啊……”,走廊上回蕩著他的叫聲,也不知為何自己竟會有些期待呢,罷了,不理會了,她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

那幾日她都會去肖涵那里坐一會兒,品一品他的新茶,亦或是坐在一旁看他練劍。午后的陽光溫暖和煦,那人周身都籠上了一層光暈,塵埃飛舞,他執一柄長劍,白衣在風中飄飛,花簌簌地落,她看得有些癡了,隨即又恢復往日的淡然。

少年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想聽我在邊關的所見嗎?”,她未想到他竟如此坦然,但還是點點頭,她聽他講邊關的風雪,大漠孤煙裊裊,十里黃沙漫卷一片荒蕪,面對冷月殘照當頭將士而起思鄉之情,亦或是羌笛胡笳可奏出不同于京城曲子的悲涼……一幅幅畫卷仿佛在眼前鋪展開來,從小便厭惡打打殺殺的她,竟生出了一絲對邊關的向往:肖涵,以后有機會可否帶我去邊關走一遭,他淡然地笑著:“好啊!”

“你還沒在臨安認真玩過吧,今日我同你去一次如何?”落琳有些猶豫道:“這樣……好嗎?”她從小就被養在深閨,是長輩眼中不可多得的乖乖女,如今卻要跟一名陌生男子出去,他笑道:“猶豫什么呢,只要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就好了。”

臨安城是蒼梧最繁華的街市,各種事物應有盡有,茶樓酒肆,秦樓楚館這樣的風月之地也薈萃其中。她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肖涵偶爾會停下來等她,兩人一直保持適當的距離,路過一個糖葫蘆攤時,肖涵買了一串遞到她面前:嘗嘗,這是臨安城最好吃的糖葫蘆,落琳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味漫過舌尖直抵心頭,勝過了府中糖糕的滋味。

風過無痕,漫卷飛花繾綣而落,周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他們走過小橋,踏過長滿青苔的石板,經過一個巷子時身邊那人突然將她拽了進去,接著他捂住她的嘴,微微傾身將她桎梏在了墻上,他們靠得極近,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上,落琳睜大眼睛的同時看到幾個帶刀的人走了過去,過后他放開她:是魏相的人,落琳別過頭去,臉有些發熱

“剛才多有冒犯了,但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落琳一路上都感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還好父母并沒有發現她偷偷出去了,她倒了杯水喝,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人的臉,她搖搖頭不小心打翻了茶盞,那茶盞落到地上瞬間四分五裂,侍女聽到屋里響聲后推門進來:小姐,你沒事吧,她搖搖頭兀自站起身出去了,侍女彎下腰去拾那碎片:小姐平時挺沉穩的,怎的今日就……

03

落琳像往常一樣來到那方小院,卻不見肖涵,她坐在桌邊撥弄手里的花,“落琳小妹,她手一頓,那朵花便飄落在了地上,她起身作禮:“不知殿下是何時到的呢?”

曦和笑道:“免禮,我也是剛到不久,小妹居然會來武館這種地方,我不是在做夢吧?”說著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不是夢。”她被他逗笑了,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管她叫小妹,他還是那個從小便護著她的太子哥哥,總是會想辦法逗她開心。

“你怎的會來這兒?”

“哦,我是來找肖涵切磋武藝的,沒找著他反倒碰到了你,說吧,來這做甚?”,落琳隨便找了個理由便搪塞了過去,這時肖涵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剛才有事去處理了一下,今日我請你們喝茶吧”,說著他向侍從招招手。

三人相對無言,直到一人附在曦和耳邊說了幾句什么,他起身道:“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落琳也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少女的背影遠去,挽留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他是該以什么樣的身份來挽留她呢,朋友嗎,他們才認識多久呢。

歌盡桃花,絲竹喑啞,緩步蓮臺弄薄紗,實在是時光蹁躚,而有些人,大概是想留也留不住的吧。

落琳經過父親的房門時看到岳掌部走了出來,只聞得他一聲沉重的嘆息,她走了進去,父親正想著什么,他眉頭緊皺,許是太過認真的緣故,連她進來都沒發現,仔細端詳,他的鬢角已有了些許霜白,眼角的皺紋皆顯歲月的滄桑,她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爹,爹!”她連叫了兩聲,他這才回過神來望她,那眉頭舒展了幾分:”落兒,找爹是有何事嗎?”

落琳笑道:“沒什么,只是看爹似有什么煩心事,不如說給女兒聽聽,或許我還能幫上一點忙呢?”

他擼擼胡須道:“家國政事乃是男兒家的事,你一個女孩子家操什么心呢?”

她有些失落:“那您要保重身體,切莫太過憂慮了。”他拍拍她的肩膀:“還是女兒孝順啊,不用擔心爹,下個月便是你及笄禮,得好好準備啊!”

“嗯”,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夏侯家的長女歷代都是要在十八歲笈笈這一年繼承圣女之位的,是蒼梧的象征,民間所說可保蒼梧連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其實這只不過是他們的異想罷了。

那一日,百官齊聚,天子坐在高臺之上,眉目間透著威嚴,落琳著一席白紗裙,頭戴花冠,似落入凡塵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她緩步向高臺走去,眾人皆看得有些癡了,臺下的肖涵負手而立,臺上的太子笑得無比溫柔,她行至他的面前,由他親手為她戴上圣女的信物,

“禮成——”禮官一揮手,絲竹之聲頓起,臺上的兩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世人皆知夏侯家的長女與太子青梅竹馬,這蒼梧的新皇后之位已然明了。肖涵忽然覺得今日的陽光甚是刺眼,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離去了。

落琳掃了一眼臺下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失落,天邊有鳥雀飛過,留過一道優美的弧,她卻無心欣賞。

待人群都散去后曦和道:“不如小妹去我那里坐一會如何?”

她擺擺手道:“殿下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今日的確有些累了,就先告辭了”說著她便邁下臺階。

曦和搖搖頭招呼一旁的侍女:“護送小姐回去。”

待曦和走遠后她便遣散了那些護送的人:“你就跟殿下說家里已經派人來接我了。”

“是,說著那些侍女便走了。”

落琳并沒有回去,而是往武館的方向去了,還未進到院子便聽到了刀劍相互摩擦的聲音:他果然在這里。

“肖涵”,她站在門口沒有再往前一步,他似是沒有聽到般繼續練著劍,肖涵,她又喊了一聲,那人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向她望過來:“找我何事?”

他的發被汗水打濕了,些許碎發垂落在了額前,“你這是怎么了?”她走到他面前。

肖涵沉默著坐到桌旁:“沒什么。”有桃花隨風飄來,落在她的肩上,他忽的心念一動,伸手抽下了曦和為她別上的發簪,她伸手去搶,卻被他輕易躲過:“這個不好看,還是這支更適合你。”

只見他的手中躺著一支碧色發簪,那雕工甚是精美,簪頭綴著一朵朵杏花,他輕易便將那支簪子插到了她的發髻上:不錯,肖涵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她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倉皇地垂下眼:“謝謝。”

簪花配美人,那支簪子是母親生前留給他的:“涵兒,以后若是遇到你中意的姑娘,便將這支簪子別到她的頭上吧。”他淺酌一口茶,看著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母親,涵兒總算找到了意中人……

04

春風十里花盡渡,不知是否載著我的思緒到了你的窗前,浮云醉人意,原是我早已被深深的陶醉了。

天子坐在龍椅上眉頭皺起,有大臣上前道:“陛下,今日這魯哈叱又卷土重來,多次侵擾我蒼梧邊境,這乃是赤裸裸的挑釁。”

“那愛卿意下如何?”

“臣認為是時候出兵前去討伐了。”聽完這話后眾人紛紛望向了肖涵,肖涵有些無奈地上前道:“臣自請前去討伐,還望陛下應允。”

肖涵每次出兵皆是凱旋而歸,久而久之便成了百姓口中的戰神,誰人不知他的姓名:“好!”既由我蒼梧的戰神出兵,朕便允了。

出征那日,黑云匯聚在蒼梧的上空,風裹著沙塵飛舞,那人身著銀甲,腰配長劍,騎在馬背之上,臉上的表情在灰暗的天空下看不真切,“將軍,時辰快到了。”

他皺眉道:“再等等。”他在等一個不會來的人,明知她不會來,可還是心存一絲希望,直到離出發的時間越來越近,肖涵有些失望了,在他欲調轉馬頭時城樓上出現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忽然就笑了,隨即調轉馬頭帶著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

落琳平復下微微起伏的胸口,還好趕上了,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變成一小點消失不見,她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魯哈叱這些年一直在招兵買馬,養精蓄銳,他們既然敢來挑釁,那么實力必不能小覷,這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啊,朝中這幫老臣,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明擺著是想找個替死的,只是她比誰都渴望他勝,期盼著他早日歸來。

登樓望遠,只企盼那一眼回眸,水長天闊去云遠,奈何得時光太過荏苒。

肖涵的軍隊大獲全勝,歸來那日,她早早的便登上了城樓,可是卻沒有等來那個人,直到黃昏時分,等著迎接他的百姓都散去,她仍站在那兒,雙腿早已麻木,“小姐,天已經晚了,許是肖將軍路上有事耽擱了呢,您明日再來吧,莫要著涼了。”

她搖搖頭后挪動步子,腳下不穩險些摔倒,最后在侍女的攙扶下才離開城樓。

府中燈火如晝,而她屋里黑漆漆一片,她抱膝坐在地上,今日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只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這時有個黑影從洞開的窗戶翻了進來,“誰?”她警惕起來。

“是我……”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他似有些疲憊了,順勢便靠在了窗戶下面的墻上,落琳借著月光摸到他跟前,鼻間隱有血腥味在彌漫:“你……你受傷了。”他虛弱地點點頭后栽倒在了她懷里。

落琳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挪上榻,找藥時腰撞在身后的桌上也顧不得疼,借著月光幫他清理傷口,左肩有箭傷,還有些小的刀傷,落琳抹藥時手都在顫抖,他是經歷了怎樣的九死一生才能到她面前的呢,鼻子微微發酸:“這個家伙,如此不懂得愛惜自己,明知有人要加害于他,還自請去討伐……”說著她的手也重了起來,只聽到手下的人悶哼一聲,她復才放輕了手。

天亮時榻上的人緩緩睜開眼,陽光微微傾身吻向熟睡中少女的臉,他抬起手來想要撫摸,快靠近時她便醒了,他迅速抽回手去。

“你醒了?我給你倒杯水吧,”他卻搖了搖頭,她呼出一口氣來:“怎的一人回來,隨行的人都去哪兒了。”肖涵回憶起那一幕,回來的路上他們遭遇伏擊,屬下拼死相護才助他逃脫,那些都是跟他征戰多年的兄弟,可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那里,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頭痛欲裂,見他不愿說,她也沒再多問。

小鳥兒停在窗戶上啾啾地叫著,她起身背對著他道:“這幾日便留在這里好好養傷吧,隨即她便打開門出去了。”

塵埃隨風舞,彌花落滿襟。玉橋飛佇立,似是故人來。惟愿你一生順遂,而我甘愿做一株柳,為你遮陰,陪你解悶,風過無痕,而我的淚有痕。

阿芙,再蕩高點兒,阿芙便使出全身力氣將她蕩起,風中響起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下一刻她手一脫力便往秋千上落下來,落琳連喊都忘記了,直到那人飛身而起將她攬入懷中,落地許久后她才回過神來,他身上是那股股好聞的味道:怎么,嚇傻了嗎,落琳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從他懷里掙脫,阿芙忙跑過來:“小姐,你沒事兒吧,可嚇死我了!”她擺擺手道:“多謝,若不是你,我恐怕已經……”

肖涵拱手道:“小姐不必同我客氣,要說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一陣風起,暗香浮動,疏影橫斜,畫樓鐘動,一切的一切都始于一個緣字,緣來緣去,難的是誰也恰好在這里,輕騎少年打馬而過,從此便驚艷了時光,沉醉了流年。

落琳托著腮看池塘里的魚游來游去,天上的浮云聚了又散,他總是在她危急關頭出現,一次又一次地救自己,他們只不過是命運里偶然相遇的兩個節點罷了,最后還是會分開的吧,想到此她忽然又有些悵然若失,也許……她不想他離開呢。

啪,是茶盞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一群廢物,連一個受傷的人都殺不了,我要你們何用?”屋子里齊刷刷跪倒一片:“相爺,當時我們也是被拖住了,那肖涵什么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們罪該萬死,要殺要剮,相爺說便是!”

魏淵氣得胡子都在顫抖:“都給我滾,那些人便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一名男子進來道:“相爺,既然他已回了京,要動手更是難上加難,該如何是好,魏淵負手而立:“容我再想想。”

05

半月之后,肖涵仍沒有消息,朝中之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認為他已身死,都商量著再扶植誰去坐這大將軍位呢。皇上坐在龍椅上,眉頭緊鎖,似乎連他也認為蒼梧的戰神已死。

“陛下,臣等認為應當盡快選出新的人來承這大將軍之位。”

“是啊,是啊……”那些人紛紛附和道,皇上卻遲遲未肯定奪,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臣今日來遲,還望陛下贖罪!”

眾人皆向殿外望去,頓時啞然了,只見那人緩緩走向殿內,自帶一股強大的氣場,皇上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愛卿護國有功,我怎么可能怪罪于你呢?應當嘉獎才是!李公公,將朕準備好的東西送到大將軍府上。”

肖涵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些低著頭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真是一群老狐貍啊……

落琳正在院中給花澆水,似是太過認真,并沒有發現不遠處的肖涵,直到他輕咳一聲她才回過頭來:“你不回你的將軍府,還來我這做甚?”

“怎么,這么快就想趕我走了?”說著他扶額嘆了口氣,落琳低下頭去不理他,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她故意將水澆到他的鞋子上,肖涵也不惱,只是淡淡地笑著,她忽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不遠處的葉子沙沙作響,而兩人并未注意到樹藤后面的人。

曦和腿腳有些踉蹌地走著,他看到了什么,剛才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分明藏著情意,好一個郎情妾意啊,他喜歡她,而如今她卻喜歡上了別人,他的心是如此疼痛。

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謝后進來時他都沒有發現,“曦兒,你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嗎?”

“母后,你愛父王嗎?”她只是笑而不語:“怎么突然問這個,是不是和落琳鬧矛盾了?”這個女人是何等聰慧,曦和想什么她稍加思忖便知道了。

他點點頭。“你應該主動一點,落琳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我甚是喜歡,你們從小便在一起玩,而且你若得到夏侯家的支持,再加上魏謝兩家,那么你的皇位便是坐穩了。我聽說最近肖涵常去夏侯府走動,不得不防——”她忽然笑起來,那笑容看起來有些詭異,也讓曦和感到有些冷。

一日陽光遣眷而溫柔,落琳坐在秋千上來回蕩著雙腿,她微微瞇眼,曦和來時朝阿芙比了個噓的手勢,又向她揮揮手,阿芙便退下了。

“阿芙,推我……”,于是她被推起來,她歡快地笑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動聽,片刻后秋千停了下來,“可還盡興?”

是熟悉的聲音,落琳忙站起身來行禮,卻被他制止了,他順勢扶住她的胳膊:“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如此嗎?”她忙掙脫后退到一邊:“殿下,我想起還有事未處理,就先告辭了。”

他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前面:“落兒,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說便是,為何要這樣時冷時熱呢?這么多年了,你難道還不知我的心意嗎,還是……你已喜歡上了別人?”

她往后退了一步:“怎么會,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哥哥,是那個從小便護著我的太子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恕我真的無法回應。”說完她逃也似的跑了。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看著滿園的落花傷懷:“落兒,為何,為何,我不想只是你的哥哥啊……”

她一路跑,直到撞進了某個人的懷里,“女孩子家這么冒失可不太好啊,落琳如同觸電般往后退了幾步,她搖搖頭復又往前走去,肖涵皺著眉頭望著她離去:她這是怎么了?

屋子里焚著香,絲絲縷縷綿延心頭,眼睛里彌漫起水霧,她抱膝坐在榻上: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歡上他……她聽到另一個聲音說:“如果你不喜歡他,那為什么要逃避呢,你不喜歡他,為什么會如此期待見到他呢?”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她抱著頭,淚水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滿庭寂寞空無色,只待花開留清芬。

誰為誰開出一朵花來,從此只有誰才能摘下,只是無法言說,那就交給時間去證明。

那一日,有什么東西已悄然改變,黑云漸漸籠罩,美景都快黯然失色了。

太醫沖曦和搖了搖頭:“娘娘中的毒已深入骨髓,怕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了,那微臣先行告退。”說著他收拾好東西出去了。

曦和握住謝后的手:“是什么時候?”,榻上的人容顏已憔悴,與先前美艷動人的她判若兩人:“咳,咳……”很久以前,曦兒,母親只希望你能登上皇位,這便是母親此生最大的心愿,只是,怕是等不到那天了,他的手又緊了幾分:“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不,曦兒,母親自知時日無多,怕是看不到你坐上皇位的那日了,答應我,一定要坐上皇位……”

他的眼淚朦朧,點點頭后她的手便垂落下去,“母親……”殿內傳來曦和撕心裂肺的哭聲。

皇上趕到時已經晚了,他鬢角已有霜白,此時更像是蒼老了十歲:“媛兒,為何不告訴我?”他忽的坐在了地上,臺階下紛紛跪倒一片,皆是宮女的哭泣聲,謝媛是謝家長女,少時機敏聰慧,與皇帝從小便是青梅竹馬,可惜了,她可能是恨他的吧,他放逐了她所愛之人,將她囚禁在這皇宮之中,讓他們一生都不得見,而她至死都不肯與他說,用這種方式來讓他愧疚,呵……

落花已作風前舞,曉來庭院半殘紅。

斯人已逝,徒留滿園的嘆息聲,到底是時光易逝,人也易老啊。

肖涵與曦和分別跪在一邊,滿室皆白,火盆里的紙錢燃著,肖涵抬眸望向謝后的靈堂,他忽的想起來那一年隆冬,到處是銀裝素裹,他躺在雪地里,渾身都被凍得沒了知覺,他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恍然間他看到了個美艷的女子打著傘緩緩向他走來,然后他便閉上了眼睛。

他在一方奢華的宮殿中醒來,隨即便看到了那名女子,她拉著曦和向他走來:以后你就姓肖,叫我母后如何,他點點頭,不知是因為欣喜還是別的什么,他努力學習政事,詩書禮儀,努力練武,只是她從未給過贊許哪怕是一個鼓勵的眼神,每次都只是點點頭便離去了,再大一點,他開始步入朝堂,一路上順風順水地坐大將軍之位,肖涵知道一直都是她在暗中操縱一切,他隱隱知道她當初救他是為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去想,她真的只是拿自己當曦和的替死鬼嗎,只是他助他登上皇位的一枚棋子嗎。

肖涵從神思中回過來,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們機械的做著同樣的動作,只是相對無言,他們從何時起已經從無話不談的兄弟變成了相對無言,不論何事都會過去,只是再也回不到從前。

謝皇后薨,宮中皆著白色喪服,上下哀凄一片,皇上更是幾日不理朝政,百姓皆言他們情深意篤……

06

同年,魯哈叱又勾結另一個部落昇節侵擾蒼梧邊境,肖涵再次受命出征。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落琳手中的針扎到了手上,她嘶了一聲,連忙將手含在嘴里,她放下綢緞望向窗外,小鳥兒在窗戶上嘰嘰喳喳,院子里的花開得正好,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她的心再也沉不住了:“肖涵,你當真要去嗎……”

“阿芙,你去請肖將軍來,就說我在涼亭等他。”時值八月,桂花的香味隨風飄來,沁人心脾,肖涵隨著阿芙緩步走在長廊里,“穿過前面的門口就到了,肖將軍,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他點點頭兀自向前走去,風吹起他的衣擺,心仿佛也跟著飄了起來,穿過門口,老遠便聽到了琴聲,紗簾舞動,隨著他的腳步聲一起一伏。“來了,坐吧。”她繼續埋著腦袋彈琴,纖長白皙的手指在弦上翻飛舞動,他瞇起眼睛看燦爛的陽光。

片刻一曲終了:“找我來所為何事,她垂下眼瞼笑了一聲:“笑什么?”

“沒什么,我給你倒杯茶吧。”說著她便拿起壺往他的茶盞里倒了杯茶,“今日怕不是請我來喝茶那么簡單吧?”

她的手忽的抖了一下,有茶水濺在桌上:“是啊,我只想問你一句,這次非去不可嗎?”

“非去不可。”

“這樣啊……”她喃喃地放下茶盞背過身去望著遠處發愣:“肖涵,還記得你說過要帶我去一次邊關嗎?”

“那不過是我的玩笑罷了,這你也能當真?”有淚水盈在眼眶里:“是嗎,肖涵,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我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她忽的轉過身來望著他一字一句道:“肖涵,我希望你能讓我跟著你去,這一次,不再是那么簡單了,也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她的眼淚快要落下來,他站起身來拱手道:“對不起,多謝小姐抬愛,恕我……無法回應。”

眼淚終于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下來,他想要將她攬入懷中,為她擦去淚水,可是……他怎么可以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他終抬起腳往前走去,指甲深深陷進肉里,心痛如刀膠,阿落,對不起……

落琳將頭埋進雙膝,瘦削的肩膀起伏著,渾身顫抖,明明才是八月,為何會這樣冷呢,淚水砸在地上漾開一朵朵花。

云聚了又散,花開了又落,他們就像是時光里偶然相遇的點,短暫的交匯后就是分別,也許是永遠。

戰爭的硝煙四起,肖涵與敵方苦戰數月也未分出勝負,敵方耐心也被一點點磨光,肖涵用一計終于打退了敵人,他戰死的消息也隨勝利的消息回到臨安,只是他已尸骨無存。

落琳知道后便病倒了,一時間上至朝廷下至百姓皆無不為他而傷感,皇帝封他為:“定安候,為他大辦喪禮。”

那日前來送他的人從東門排到西門,肅穆莊嚴,曦和站在隊伍的前方,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有人默默地笑了。

第三年,皇帝駕崩,曦和登上了皇位。落琳時常坐在院中看著天空發呆,更加寡言少語,那個人走了,就再無人能走進她的心里。

第四年的春天,有消息傳入宮中,說是永夜國已攻破邊境,隊伍已至臨安城外,一時間城中百姓四處逃竄,宮中更是亂作一團。

“呵”落琳嗤笑一聲,自從曦和登上皇位后,隨意更改律法,聽信魏淵等小人的讒言,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父親曾諫言也被朝中人擠兌,郁郁而終,他再也不是那個從小便護著她的太子哥哥,她也不再是那個只會撒嬌的小女孩了。

大軍攻破城門那日,落琳走在城樓的圍欄上,她的一只腳已經懸空,飛身一躍時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是出現在夢中無數次的,讓人無比安心的懷抱,她忽的閉上了眼睛,任周圍上演怎樣驚心動魄的廝殺,聲音遠去,她只聽得見他胸腔里那顆心跳動的聲音,敲打著耳膜,她謝去渾身的力,全然癱在他的懷里,惟愿就這樣過一生一世吧。

落兒,這些年苦了你了,那日我之所以拒絕,是因為我不想將你至于危險的境地,落兒,原諒我好嗎,桃花樹下他捧起她的臉將她的額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真是個傻瓜,他們都笑了。

蒼梧在肖涵的治理下又恢復了往日的繁榮,又是一年過去了,她沒有問他是如何絕地逢生又是如何搖身一變成為永夜國世子的,他想她是如此聰慧的女子,早已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們躺在桃花樹下,風吹落桃花在他們身上蓋上了薄薄的一層:肖涵,我們成親吧,“好”他溫柔地笑道。

燭火搖曳,他挑開蓋頭,露出一張絕美的臉來,她依舊美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緩步而來,著一席白紗裙,頭戴花冠,驚鴻一瞥從此天塌地陷也不過如此。

他忽的歐出一口血來,火紅的衣又附上一層,是如此妖艷,她的眼淚簌簌地落,“對不起,落兒,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肖涵靠在她的肩上,伸手去擦掉她的淚水:“落兒,不要哭,究竟是什么時候……什么時候呢?”是她偶然看到他在書房嘔血的時候吧,再聯系起他的死,便知道了,當日曦和為了鏟除我這個障礙,聯合魏淵,在我勝時射了一箭,這箭上萃有劇毒,我被永夜國的人所救,便是尋回了我這個世子,才有了后來的一切。

“落兒,答應我,不要去恨,也不要為我的離開難過,她顫抖著手撫摸上他的臉:“我知道。”

一年后,肖涵去世。又是一年春天,桃花簌簌地落,她躺在樹下閉著眼睛,忽的有什么東西掃過臉:“庭宇,花又開了呢!”

葉之梵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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