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很快又恢復平靜，只能隱隱看得到水下的黑影在焦躁地游動，卻不敢激起一點水花，也不敢靠岸。

“他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誰也不知道他們死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王書淵望著剛剛被張軒逸一槍爆頭的怪物，它輕飄飄地浮在水面上，頭顱裂開，五官已經看不清了，但仍能看到它猙獰的青黑色皮膚。

“對了，他們當時肯定在岸上駐扎過一段時間，可是為什么我們并沒有看到他們遺留下來的帳篷呢？”翟萱道，“救援隊也沒有找到他們的背包之類的東西。”

“等等，你們聽到鳥叫聲沒有，聲調很尖細，但是也很微弱。”陳婭側頭聽了聽，對眾人說。

其他人聽了，也豎起耳朵聽了片刻，似乎也聽到了雛鳥“啾啾”的叫聲。這里天寒地凍的，怎么會有鳥巢呢？幾人環顧了一圈，張軒逸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幾十米開外嵌入山體里的石窟。

“這里居然有個山洞。”張軒逸來到了洞口，里面黑黝黝的，“啾啾”的叫聲很刺耳，走進石窟深處后，張軒逸明顯發覺里面的溫度要比外界高的多。不過，在極寒地區，很多人會選擇住在冰窟里，就是為了保暖、抵御嚴寒。石窟的道理也是一樣。

他打開手電筒，挨著巖壁緩慢地行走著。

張軒逸走到中間最大的洞穴空腔里，手電筒光的照射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體積龐大的鳥巢，組成它的似乎不止樹枝，還有鋼筋和布料之類的東西，混作一團。

“原來他們的帳篷被雌鳥銜去做窩了。”張軒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破碎不堪的帳篷支架。

“啾啾”聲不絕于耳，聒噪異常。張軒逸照了一下鳥窩里的東西，突然就愣住了。這些雛鳥每一只都跟常見的猛禽差不多大，身上的羽毛還是稀稀拉拉的，看起來剛出生不久。

雛鳥的長相也非常怪異，說不清是什么物種。長而布滿牙齒的顎部，翅膀的質感更像是在骨架上蒙了一層厚厚的膜，細長的尾巴，只有頭和尾部長有些許泛著藍色的羽毛。

張軒逸猛地想起電視上見過的那種通過化石復原出來的早已滅絕的爬行類生物——翼龍，但也有差異，這些小家伙就像是某種現代鳥類的變異種。

跟張軒逸的猜想差不多，冰川是地球磁場發生急劇變化的源頭，最初，源頭以縊裂形式分出了以凌峰山為首的幾個新的中心點，由中心點向外擴散影響。

甚至，可以說是某種輻射。夢境怪物突破法則桎梏進入現實世界，與此同時，源頭附近的生物也開始變異，從長相到習性開始趨近于遠古時期的生物，長頸龍水怪、雪地里的“蚯蚓”、翼龍形態的雛鳥很可能只是冰山一隅。

受到源頭影響的還有部分人類，死去的外國科學家背部長出了屬于魚類的鰭，以難以言說的形態生活在冰川之下。

張軒逸有些膽寒，不只是因為雛鳥尖銳的叫聲，還有山體的輕微震動。他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幾乎就是一剎那的功夫，他關掉手電光沿原路返回，先是快步走，到后來就完全是狂奔，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整座山連帶著石窟都在劇烈搖晃。

剛到出口，一只足足有三米長的大鳥幾乎貼著他的身體飛進了石窟里，它的叫聲非常大，震耳欲聾。張軒逸捂住了耳朵，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駐扎在水邊的帳篷那里。

下一秒，那座比較矮的雪山從上方開始坍塌，洞窟霎時就被滾下來的碎石和積雪掩埋。張軒逸扶著膝蓋喘著氣，隱約聽到了鳥類絕望的哀鳴。

“它本來是想去救它的寶寶。”翟萱有些難過地看著已成廢墟的石窟，身后，青黑臉怪物浮出了水面，它們全部都仰頭看著倒塌的山，沒有瞳孔的眼睛空洞而無神，卻讓陳婭真切地體會到了絕望感。

不知為什么，眾人攜帶的通訊工具的信號越來越弱，翟萱無法接收到小何那頭傳來的訊息，也不知道城里現在情況如何。

“書淵，怎么辦？”翟萱有些焦慮地看著王書淵。

王書淵偏了偏頭，道，“源頭還沒有完全損毀，城里應該沒事。”

剛說完，山崩地裂，從水里浮出來的青黑臉怪物四處逃竄，他們附近的冰川連帶著遠處的冰川一個接一個地從中間斷裂，冰塊落入水中，水花四濺。

有些怪物被砸了個正著，冰錐插入腦袋里，墨綠色的液體迸發出來，駭人無比。

原先的一縷陽光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只剩下厚重的云層。天空中鳥類的尖銳叫聲響徹云霄。完全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大地開始撕裂，眾人驚慌地看著腳下的凍土層開始四分五裂，一眨眼的功夫，地底深淵出現在了幾人眼前，他們站著的地方已經被切割成了兩部分，其下就是黑黝黝的萬丈深淵，冒著刺骨的寒氣。

帳篷早就落入了深淵之中，不見蹤影。緊接著，先前他們爬過的雪山也開始倒塌，積雪鋪天蓋地地滾落下來，眾人無處可躲，直接被雪球砸入深淵巨口之中。

所有人的大腦瞬間陷入混沌。

青綠色的光暈照射在陳婭的眼皮上，她的眼球轉動了一下，有些麻麻的刺痛。

睜開眼睛，陳婭就愣住了，周圍的景象非常古怪，可以說是壯觀。

泛著青色的云朵漂浮在天空中，數量非常多，還有一條又一條破土而出的棕黑色藤蔓托起的小片陸地。陳婭側身一看，發現自己也正躺在一塊被藤蔓托起的土地碎片上。

章魚卷曲的觸須就在她不遠處，陳婭能夠清晰地看到觸須吸盤處的人眼球，很多眼珠子還能夠轉動，她縮了縮了身體，防止那些東西看到她。

原先的冰川變成了血紅色的海洋，漂浮著密密麻麻的人形生物。

陳婭完全癱坐在地上，屁股下面的土地似乎很柔軟，她用手輕輕一捏，就有一些泥土掉落下去。

她不敢動彈，尋找著其他人的身影。可是天邊的青綠色光暈灼痛了她的眼睛，讓她眼前全是紅色的補色殘像。

忽然，她身下的藤蔓動了起來，把承托著她的土地掀翻過來，陳婭一下子失去支撐物，墜落下來，她緊緊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很快就要摔得血肉模糊。卻沒有預料到，她剛剛放松了身體準備與地面相撞，便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陳婭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驚訝道，

“姜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