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溝村村民的積極性之高，出乎習銘昊意料，正如村長說的，他們窮怕了，只要不讓他們花錢，讓他們干什么都行！

習銘昊把泉水發源處往下的五里小溪劃做野生大鯢保護區域，這里亂石叢生，水流湍急，上方溝村的野生大鯢都在這里。

五里往下，水勢趨緩，水流量也大了，很適合用半放養的方式養大鯢。

快到村口的幾里地，有一連串天然的水塘洼地，只要稍作規整，便是活水魚塘。

征得上方溝村全體村民同意之后，習銘昊以大嶺村合作社的名義跟他們簽了合作協議。

大嶺村合作社提供魚苗和技術支持，并保價收購成魚。

簽完協議，習銘昊說：“我們合作社以前沒有涉及水產養殖，該怎么干，我還得去請專家來安排，所以，大家不要盲目開工，等專家來了再說。”

“行！行！俺們肯定都聽您的！”村長說。

村民們也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和習銘昊第一次來的冷嘲熱諷全然不同。

男人們都爭相給習銘昊敬煙，盡管習銘昊多次表示自己不會抽煙，他們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輪番敬。

女人們則是喜歡問習銘昊的私人問題，比如問他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對象？喜歡什么樣的姑娘？給你介紹俺村最好的姑娘行不？等等。

人家表示關心和尊重，習銘昊也不好怠慢了誰，被圍在中間難以脫身。

“那個……，我還有事兒，要不下次來了，咱再接著聊？”習銘昊說。

“婆娘們都散開！凈扯些沒用的！”村長拉著臉訓那些圍住習銘昊的婦女們，“人家習書記用得著你們說媒？”

見習銘昊急于離開，村民們都讓開路，唯有村長擋在習銘昊面前，他卸掉頭上的解放帽，沖習銘昊深深地鞠躬，并誠懇地說道：“習書記，我在縣里說過您的壞話，我現在當著全村人的面跟您道歉。”

“您可別這么客氣了！”習銘昊連忙扶他，“上次我知道咱村的水里生長有野生娃娃魚之后，有在咱村搞水產養殖的想法，可是后來太忙，就忘了，要不是董書記提醒我，我都想不起來，這是我的錯，您不需要道歉。”

“習書記，我上次說話不中聽，您別往心里去！”

“我也是，上次我覺得您就是在敷衍我們，就嗆了您，真是不應該！”

“上次讓您跑了一天的路，我們還那樣說您，真是……”

村民們七嘴八舌，爭相承認錯誤，現場又變成了檢討會。

“沒事兒！大家批評我，說明大家覺得我有用，對我有期望，我不會怨大家的！”習銘昊大聲說，“都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習銘昊想：上方溝村的村民純樸直爽，也蠻可愛的。

回去之后，習銘昊找了一個經驗豐富的水產養殖專家，帶他來上方溝村。

專家詳細記錄了各河段的水溫，并在各河段取樣。

“這水好得很吶！夏天冰涼，割麥出汗的時候喝一口，又涼又甜，可得勁兒了！”村長生怕專家否定了習銘昊的水產養殖計劃，“到了冬天，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時候，這水又變成熱的了，河道冒著熱氣，后半溝七八里都不結冰，冬天拾柴火的時候，手凍木了，在水里泡一會兒，立馬就暖和了！”

“石灰巖深層泉水，常年恒溫，水溫在十度左右，是一股好水！”專家點頭說道，“等我驗過水質之后，再給你答復。”

“養魚還有恁些道道呢？河里的娃娃魚和螃蟹不是都長得很好嗎？”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跟在村長和習銘昊他們后面看，他很不理解專家的這種行為。

村長轉身踢了他屁股一腳，瞪眼斥責：“叫你多嘴！”

取完樣，習銘昊帶專家離開，村民們都齊刷刷站在道路兩邊目送他們，習銘昊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他們對脫貧致富的期盼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沒幾天，習銘昊又和那位專家來了，這一次是指導村民們挖魚塘、砌育苗池、在河道上搭棚子。

完工之后，首批娃娃魚苗放進半放養河道，幾種冷水魚的魚苗放進魚塘，村長才感覺自己心里的一塊兒石頭落地了。

“咱村的優勢，除了有一股好水之外，還有就是河道長，人口少，這樣的話，每家想挖三個四個魚塘都沒有問題，只要你能忙過來，掙錢是肯定的！”村長開會做動員，“我丑話說在前頭，誰要是不學技術，不規范養殖，把魚養死了，魚苗錢你得出。咱村的致富門路可不多，目前看來，只有冷水魚養殖這一條路，大家一定要把握好機會！”

“我學不會咋辦？”那個經常被村長踢屁股的中年人問道。

“那你跳魚塘里浸死得了！”村長說，“全村人要是都像你狗剩子一樣，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啥時候能脫貧？啥時候能致富？”

“哈哈哈！”村民們哄堂大笑，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歡快的氣息。

習銘昊和上方溝村的村民們都很熟識了，每一家的魚塘面積、養殖品種和數量，他都知道。

這一次，習銘昊在上方溝村待了一個多星期，見村民們都掌握了養殖技術，魚苗的長勢也不錯，把運來的一批魚飼料分配給村民之后，他才準備離開。

“習書記，俺這兒也沒啥好東西，這幾個土雞蛋，您拿回去吃。”村上頭李大娘捧著一個裝有雞蛋柳筐，對習銘昊說。

“不用不用，我一會兒就到了。”習銘昊連忙推辭。

李大娘家缺乏勞力，習銘昊幫她挖過魚塘。

“俺知道路上顛，這些雞蛋都是煮熟的，不怕磕。”李大娘說，“您就收下吧，別嫌棄。”

習銘昊拿了一個，剝開一口咬去一半，很噎得慌。

“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雞蛋。”說罷，習銘昊把剩下一半塞進嘴里。

“好吃就都拿上吧！”李大娘見習銘昊吃了自己的雞蛋，很開心。

“這是俺自家院子里的黃杏，您拿著路上吃。”村長他二叔拎著一竹籃黃橙橙的杏子往習銘昊手里塞。

很多村民都圍了上來，有的拿著一串曬干的蘑菇，有的拿著整根的鹿茸，爭先恐后往習銘昊手里塞。

在習銘昊的印象里，這樣煽情的畫面，只有電視劇里才有，沒想到在現實中被他遇到了。

習銘昊很感動，他明白村民們為了向他表達感激之情，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東西要送給他。

山里人，你只要對他們真誠，他們就對你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