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消毒水的氣息暫時沖淡鐵銹般的氣味，血跡斑斑的白色校服外套隨意耷拉在冷色長椅上，頭皮上好死不活的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我兒子要是出了點事，你們都給我等著上法院吧！”皮膚狀態松弛，粉底液都還沒有抹開，身上的那件耐克看起來似乎是特價售賣。
斯硎稍微活動手腕，赫然站起身來，俏皮的笑著。“放心，要是阿姨你兒子要是出事了，我給你兒子陪葬。”
此話一出，四下安靜下來，并不寬敞的走廊甚至傳來空靈的回音。
任課老師站在講臺上，托著課本的書脊，教鞭帶著節奏拍打在講臺上。獨自一人讀的大汗淋漓，全然不在乎底下昏昏欲睡的學生。
“饑腸轆轆的我，根本聞不到那香味，我只沉浸在···”
斯硎叼著草莓味的棒棒糖，惆悵的發出一聲幽嘆，“他娘的，這他媽確實把我說餓了。”
“我也是饑腸轆轆，是真的非常的饑腸轆轆，所以求你下課。”
作為倒數一排的社會小青年，只要動靜不算太大，一群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也沒誰吃多了閑著，和社會精神小伙去醫院探討人生。
“你別碰我···我求求你了···”斯硎咬碎了那顆糖，好像是要把一些過往一起吞下去一樣，原本愜意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就像是火星子一樣，點燃了一大片枯秋荒原。
那個夏天的蟬鳴似乎還在耳邊，兒童嬉笑的歡悅。那人拼命掙扎的模樣，那些侮辱的詞匯，幕幕回放在眼前。
“你快死了”
斯硎微笑的環視周圍，揚起著好看的笑臉。一腳踹在前面二人椅子上，把兩人瞌睡瞬間嚇醒。“給老子滾遠點，礙著我聽課了哦。”
前排臉上盡管帶有惱怒，但還是沒說什么，這種家里有背景的孤兒也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她握緊拳頭，指甲刺在肉里。眩暈感和自己的心跳聲擊打著她的大腦，喉嚨升起惡心感，背上已經濕透了。
“真的，求求你···”隨之書本掉落在地，試圖掩蓋住那微小的聲音。
如同夢蠱的話語，吞噬周圍的一切。那些骯臟的時間波浪涌上日歷，呼嘯她人心里不敢出口的懦弱。
在一堆資料書的遮擋之下，畜生的手放在女生的大腿上。女生緊張的四處張望，不停地拍打開他的手，嘴里不知道說著什么。李澤見狀心里更是得意，甚至進一步把手放在女生的臀部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啊，抓到你了，你要死了哦。”
笑容好看又溫柔的小男孩，一步步的靠近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小姑娘，語氣說不出的眷戀。
“抓到你了哦，小蟬，你要死了哦！”
斯硎緩緩的舉起手臂，對著李澤淡淡一笑，順手抄起一旁閑置的椅子，笑瞇瞇的看著李澤連不忙跌收回的手。
是嘛，但看樣子，你也要死了呢。
“老師，我有一件事情要說。”
女生的瞳孔猝然收縮，抽抖著肩膀，慘白一張不算出挑的臉蛋。
金屬鏡框的語文老師很想當做沒聽見，這是這人聲音著實忒大了些，才不喜的答應一聲，“有什么事嗎，斯硎同學。”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發瘋了。”
記憶里的驚呼聲伴隨著頭發拉扯的痛感，迅速把她從沉思中拉回。
“你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心理啊，一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到處欺負好學生，學校就應該開除你們這樣的敗類。”婦人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星子飛濺。
斯硎給整笑了，少女白凈的臉龐上洋溢著笑容，升起憨厚的小酒窩。深藍色的背景襯托著她那件頗為干凈的校服短袖，齊耳的短發顫了顫。
“我不知道我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心理，但是阿姨你知道不爽就干嗎？”
“沒家教，完全就是敗類，怎么會有這種不要臉的小賤人。不知道是誰生出來的野種，傷風敗俗。”婦人氣的顴骨兩抹生紅，一雙眼睛赤紅。
“阿姨你說話可是真好聽，但是有點可惜啊，我的父親是個人民警察呢。”斯硎倒是一臉笑容，朝著婦人揮揮手，一個人笑的不亦樂乎。
急診室的紅燈唰的一下變成綠燈，白大褂的醫生掛著口罩，神情很是疲憊。
婦人幾乎都要跪在醫生跟前，眼淚滾滾的留下來，“醫生，我兒子怎么樣了。”
斯硎看著婦人對著醫生下跪，一言不發的靠著墻壁，玩弄自己肉色的指甲蓋。
“已經沒有大礙了，您也放心吧。”一旁的護士安撫著婦人的情緒，可目光似乎落在斯硎身上。
“斯硎，能和姐姐說說，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心理科的美女姐姐柔聲的問著，斯硎覺得她的發圈很可愛。
小兔子啃著蟠桃，巧妙的纏繞在柔順的發絲里，看起來好看極了。
“我覺得很不好，非常的不好。”美女姐姐眼中才漸漸有了些暖色，還沒出口的話被堵了下去，眼里流轉著那些漆黑的憐憫。
“早知道就打死了”
婦人恨得牙癢癢卻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真的讓她覺得很爽，沒爹沒媽也就這點好處。
斯硎笑的非常欠揍，拽拽的站在醫院的門口，目送著李澤他娘老子去付賬。“姐姐，我給你打個賭吧。”
護士一愣，感覺有些不知所云，“啊？好啊！”
“我賭，姜艷萍回來求我。”斯硎瞇著眼睛，享受著片刻的安詳。
女孩子的發角還有血跡沒有清理，下巴蹭破了一大塊的皮，她就站在這里，也像是天使。
護士反應過來的時候，斯硎已經消失在陽光底下，清脆的聲音層層遞進的傳來：“我還賭，學校不會開除我。”
真的是個好奇怪的女孩子，明明是她動手打了人，可為什么會感覺得她才是對的。護士不解的擰著眉頭，看著白色的衣角透明成了陽光的顏色。
“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