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清晨里，粒子頂著暮色打開教室的門，門口經常有大攀在等著。粒子會偷偷打量他悄悄紅了的臉龐，他們還是沒有說什么話。班里對粒子的討伐和厭惡聲還在此起彼伏，粒子的作文還是寫的很糟糕，也弄不懂數學課本里的x和y。

然后他們就去軍訓了。初一年級要去到軍訓基地進行為期一周的軍訓。軍訓基地在縣上，學校包車帶著大家提前一天出發，這一天先去游玩了兩個景點，下午就接著去軍訓基地。具體的風景粒子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候，有著胖胖啤酒肚的政治老師陳校長，在景點的湖里抓獲了一條滑溜溜的魚，粒子記得他手里抓著魚，身邊跟著幾個搗蛋的男同學，哈哈大笑，把那條掙扎的魚高高舉起，說“今晚加餐”，粒子想了一下，只有一條魚怎么讓全部人都吃到呢，年級有兩百多人呢，還有很多老師校長跟著，大概是只能熬一大鍋湯，每人喝一點點吧，粒子馬上腦補了一條魚在一大鍋水里，游著。

軍訓基地不許帶手機，大家都上交給了老師。那時候分宿舍，十二個人一個宿舍，結果分到最后，只剩下了兩個人單著，粒子就是其中一個，再參考粒子當時的人緣，是一件尷尬的事情。好像那時候，是或蝶拉了粒子去一起睡，粒子依稀記得，但是記不清楚了。好像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粒子和或蝶開始熟悉起來的吧。軍訓基地的住宿區，男生和女生是一個大鐵門進去的，里面一個大院子，男生一棟樓，女生一棟樓，大院里有一顆大的不能再大的枇杷樹，仿佛一朵蘑菇綻放在這里，投下大片大片的綠蔭，樹上結了密密麻麻的青澀枇杷，開例會的時候，粒子就盯著樹上的枇杷果，想摘下一個嘗嘗。

粒子記得軍訓時候發生的許多趣事，比如教官有一天請假，另一個教官說他去相親了，也不知道最后成功了沒有。記得男生們說，他們的廁所門關不上，大攀洗澡的時候，他們試圖進去，把大攀嚇的連聲大叫，粒子想，那時候大攀的臉一定紅透了。記得月燕去洗澡，結果忘記拿衣服了，因為平時在家都是媽媽幫她準備衣服，她在廁所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后，不得已最后穿著內衣出來了。記得俊霄好像惹了教官不開心，挨了打。記得她總是和蘿卜吃飯吃到負責清潔的連隊開始收拾飯堂，記得那里的小賣部仗著壟斷大肆宰客，記得有一天中午，粒子含著棒棒糖睡著了，睡醒的時候嘴巴發麻。

軍訓快要結束的晚上，教官把大家帶出來，坐在基地的一條小道上，讓大家說說軍訓感想，大家互相看來看去，沒有人要說話，教官就說，大家討論一下吧，回去寫了交上來。那時候大攀剛好就坐在粒子的后面，他隨便在地板上比劃著，和身邊的男同學在低聲說著什么。粒子沒有理會，她想著構思好感想，回去就完成它。但是不一會，男同學起哄的說著，大攀在地上瞎比劃在畫前面粒子的影子，大攀說，要不是他近視，真想摘一個枇杷給粒子，還說他們在宿舍搞了個班里女生的排名，大攀覺得粒子排第一。粒子回頭，看見大攀欲攔住起哄的同學，臉紅的不行。男孩子可真幼稚呀，粒子心想。粒子又想起軍訓臨出發的前一晚，俊霄在操場說“我喜歡你”。

面對男孩子的告白，粒子總是按照政治課本上說的那樣處理，正正經經說，謝謝你喜歡我，我們應該好好學習。我喜歡你，是一句陳述，他們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沒別的意思。這句話很干凈，粒子的回答足夠。至于大攀，粒子沒有跟大攀說過著這句話，因為大攀沒有和她直接說過話，他不提，粒子也不會主動說什么。關于喜歡，她一直道聽途說?？赡苁瞧鸷迨钦`會，是夸張是渲染。

粒子沒去考究過這些，她從少年紅了的臉里猜想答案。

軍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