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輕一推,直接將她推倒在飄窗上,嘴角微微上揚,“真的,真的很想讓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人嘗嘗被正義欺凌的感覺啊?!?/p>
他拿起拿把刀,臉色很難看,可那上揚的唇角,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心情。
男人看著蘇愿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稍稍推開了些,看了眼房間里的東西,似乎在找什么。
在剛剛的打斗爭執中,他有的東西掉了,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她必須盡快找到。
他在尋找的過程中,隱隱聽到傳來刺啦的聲音,那是衣服扯破傳出來的聲音,男人還沒來得及看清,突然來的一道力氣直接將他踹倒在地?
男人撞擊在墻壁上,好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蘇愿還想繼續動手,可是那些傷口讓她難受極了,而且她的力氣在慢慢抽離,沒辦法繼續動手。
她靠在飄窗上,防備的看著這個男人。
良久,那個男人突然轉過身來,呼吸沉重,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蘇愿知道,并非如此,而是因為空氣中藥物的影響。
在他們的爭執過程中,藥物突然散發出來,男人自己也沒有察覺,此刻,布滿整個房間,他自己都沒有幸免。
蘇愿愣了好一會兒,猛的意識到,這種藥物的影響,太可怕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她扯下窗簾上的繩索,下意識的做出防備的動作。
窗戶吱呀一聲開了,有風吹了進來。
這個季節的風很冷,讓人忍不住打哆嗦,可這種時候,卻能讓人清醒一點。
想起這個男人之前說的話,蘇愿只覺得整顆心仿佛被一盆冰水澆得透心涼。
有些人,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哪怕犯了法,殺了人,也只會以為和平常做的任何一件事沒什么差別,壓根就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哪怕,最后有證據送他們到監獄,可能對他們來說,也不會困住,只會覺得這不過是換了一個場所。
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存在這樣的想法?
難道殺人有時候也是對的?因為他們該死?又或者他們確實做了罪無可恕的事?
這樣的想法,不對!
蘇愿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控制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動了動全身的關節,蘇愿稍稍有些害怕,看著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讓他們產生這樣的想法?
是因為他們從前遭遇的那些事,還是有人強行將這些意識固定在他們腦海中?
男人受的傷不輕,甚至血流滿面,可是他毫不在意,甚至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一步步朝著蘇愿走過來。
“看吧,你是不是也開始疑惑了,疑惑那些自己所堅持的事,到底是對還是錯?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對或者真理的事啊,不過是人心理作祟罷了?!?/p>
蘇愿抿著嘴唇,沒有出聲。
男人笑了起來,“不要否認,你已經動搖了,你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懷疑那些堅持是不是對的?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傷害?”
蘇愿仍舊沒有出聲,不對,不是這樣,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唯姐說過,她很好,她不是現在他所說的這個樣子,別人的看法如何,并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所以不用在意。
可是即便看不清這個男人的神情,她自然可以覺察到男人那雙陰森的眼睛和扭曲的臉頰,讓她背后一涼,甚至無法動彈。
眼見這個男人不斷靠近,蘇愿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突然一腳踢向男人,想要將她踹開,可是她一使力,渾身就痛的厲害。
蘇愿用力呼出一口氣,冷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別拿你們的想法來框在我身上。即使我曾經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也曾無望、抱怨過,但那是每個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存在的情緒,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我不像你們,絕不會將這些報復在其他人身上?!?/p>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發出一聲輕笑,“絕不會報復在其他人身上?呵,蘇愿,你真的確定是這樣嗎?”
蘇愿感覺渾身都越發越乏力,隨時都可能會倒下,可是她仍然竭力撐著,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
“蘇愿,你連對你最好,明明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卻還是收留你,照顧你的的蘇唯都能傷害,更何況是其他人呢?你和我們又有什么不同呢?”男人笑了起來,“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不是不會傷害別人,而是你壓根就忘記了這些?!?/p>
蘇愿皺著眉,狐疑地看著她,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并不想是胡說,蘇愿覺得難受極了,“你……胡說八道什么?唯姐對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會傷害她?壓根就不可能?!?/p>
男人整張臉都被帽子遮住,但是莫名的蘇愿還是能覺察到他在盯著她,像是毒蛇盯著獵物一樣,似乎要將她吞噬。
好一會兒,男人大笑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真的以為你否認,這樣的事情就沒發生過嗎?否認,那些因為你帶來的傷害就不存在了?
三年了,現在她依然對你很好,是不是?你沒心沒肺,一遇到困難就想尋求她的幫助,仿佛她是救贖主一般,她一直在照顧你?!?/p>
“她連自己的事情都放下了,全心照顧著你,蘇愿,你知道嗎?”
“恐怕,你只覺得習以為常,沒什么不同??墒?,你真的很自私啊,蘇愿,你知道嗎?你做過那些傷害她的事,對她造成多么大的傷害,是你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可是現在呢?你還是一再享受著她對你的好。蘇愿,你是如何做到的?”
蘇愿的內心深深皺成一團,身上的痛難敵心靈上的傷口,“不。你在胡說八道,怎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
“胡說八道啊,蘇愿,我和你有很大的不同,我做過的事敢應下,但是你呢?”男人嘖嘖兩聲,聲音很冰冷,仿佛訴說的不過是最為尋常的故事,“你不記得了嗎?那時,你從醫院出去后,第一次想不開,你拿著刀片一次一次割著自己的手腕,蘇唯發現時,白色的床單上已經染紅一片,她抓住你手上的刀?!?/p>
“那是一把極為鋒利的瑞士刀,誰都沒注意,你什么時候會有這樣一把刀,蘇唯手上血肉模糊,連白骨都能看到??墒悄阋廊粵]有松手,似乎她阻止你,對你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所以一刀一刀刺著她的手心。她的手原本就受了很重的傷,雖然很重,但是經過休養和復健,雖然無法完全恢復到原樣,但至少還能拿槍,可是因為你,那一刀一刀,血肉模糊,同時也徹底斷了她的手筋。”
蘇愿一動不動,靜靜地聽他說完,她不明白為什么他說的這些她完全沒有印象。
“那時只有你們兩個人,為了防止你的自殘行為,她沒有松手,你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嗎?”男人的笑容越發詭異起來。
“拿把刀那么鋒利,總有不小心刺偏的時候,她的手上,身上,都有好些傷口,呵,廢了一只手,還留下無數疤,她是多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
這些……蘇愿覺得難過極了。
心,在一瞬間,仿佛被冰雪覆蓋,冷極了,到最后,連知覺都沒了。
即使這些她毫無印象,甚至認為都是虛構的,可是只要聽到這些,蘇唯遭遇了這些,她腦子就會浮現出一些畫面,那般真切,仿佛真的發生過。
“你胡說,唯姐身上壓根就沒發生過這樣的事,”蘇愿不知什么時候拿著那把刀,刀鋒對著手心,可她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仿佛刺傷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別人。
身上的疼痛怎么都無法與心上的疼痛相提并論,她覺得呼吸一口都痛苦極了。
是,唯姐的手是傷了,可是……
可是唯姐說過是因為抓兇手才受的傷,壓根就和她沒有關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因為她?
只要一想到蘇唯承受的那些痛苦,蘇愿覺得整顆心都疼得讓她無法呼吸,連喘口氣都變得困難無比。
她站在飄窗前,嚴冬的風冰涼刺骨,讓人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不可能,不可能發生過這樣的事?
她什么都不記得,完全沒有印象,她不可能做過這樣的事,蘇唯的手也不是因為這樣廢的。
這么殘忍的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發生在她們身上,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她不會傷害唯姐,她一點都舍不得。
不可能。她堅決如鐵,心里卻痛得要命,比起身上那些傷口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她不能,不能讓這個男人小瞧了。
她的表情十分堅定,原本紅潤的嘴唇蒼白不已,如果仔細去看,還能發現很輕的顫抖。
沒有,我不會傷害唯姐,也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她的手不是我的原因。
可是,腦中怎么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幕,好真實的一幕。
“松手,再不松手,受了傷別怪我,不是我的原因,是你自己不松手的,知道嗎?”
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認,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她的聲音。
她不記得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只是隱約覺得確實有這樣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