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怏然忽地站起來，站在孫樂渝的身后，皺著眉道：“你怎么這么慢？”

孫樂渝一驚，才發現自己才堪堪到了一半，她的臉色已經白了，膝蓋的疼也要忍不住了，痛的聲音都在打顫，“娘娘，臣女就……”

“啊~”那一聲變了調的驚叫聲驚飛了樹上停著的麻雀，灰溜溜的小麻雀撲棱棱的飛了。

孫樂渝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白色的披風上印著一個丑陋的鞋印。

竟是被秦怏然一腳踢了下來。

秦怏然風姿卓越、步伐款款的走下來，捏著孫樂渝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

“痛嗎？”

孫樂渝額角的冷汗不住的往下冒，痛的眼神恍惚都看不清楚東西了，顫抖著聲音道：“皇后娘娘，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吧，我總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秦怏然笑了，夸道：“孩子真聰明，都知道自己要死了。”

孫樂渝感覺眼前一黑，她哪里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只是……

苦笑著：“娘娘，總該讓臣女知曉，臣女是因何而死吧。”

秦怏然不笑了，滿臉怨毒，“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從我知道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巴不得你早點兒死了。但是，你現在還不能死，阿越還沒有回來，我好歹將他養了那么大，多多少少是有點感情的，只要阿越來到京城了，你就可以安心赴死了。”

孫樂渝手抖，“緣何，緣何我非死不可，我與你無冤無仇，緣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可憐的孩子。”秦怏然的眼眸中滿是憐憫，“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你那個娘啊，一生中一兒一女，你是不是知道了孫常維不是林櫻親生的了？”

孫樂渝慌了，她怎么會知道，一個小官家的家事，一件腌臜事，她怎么會知曉的。

“你錯了，孫常維是親生的，你不是。”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當年那個妾室下毒害林櫻的兒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開始害怕事情暴露，做了一半就不敢了。所以……她把孩子調換了，一看到林櫻發動，那妾室就給自己灌了藥，二人幾乎是同時生下來兒子。那妾室動手了，抱了林櫻的孩子當她自己的，又把自己的兒子抱過去想做一個嫡子，但是……林櫻怎么會看不出來？”

“然后呢？”

秦怏然站的累了，坐在臺階上，幾乎與孫樂渝齊平的位置。

語氣輕快道：“然后，然后林櫻換回來了啊。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后來……那妾室的兒子被一場高熱帶走了，雖說是那妾室照顧的不精心，但是，這里邊又有多少你娘的手筆呢？”

孫樂渝突然就不敢聽了，這個人往后縮。

“啊！是你親娘的手筆和你……”秦怏然似乎是在想該怎么形容林櫻的身份，試探道：“或許叫養娘？”又笑，“你這兩個娘可是不得了啊。”

“我親娘是誰？”

秦怏然似乎是在回憶，“那個時候的你應該是有兩個月了吧，你娘瞞得可真好，被擼來一個月了，竟是沒有人發現你娘有了你，所以你猜皇帝發現你的存在的時候，那臉該是多么好看啊，哈哈哈哈。”笑得癲狂，宛若瘋婦，“當真是好看極了。”

接著就開始控訴，“你娘可真是打的好算盤啊，從一開始幫襯著林櫻本宮就知道她目的不純，沒想到她竟然會狠毒到算計一個孩子。她算計了林櫻的孩子，她肚子顯現出來的時候，林櫻又懷了，林櫻滿懷欣喜的跟你娘訴說，可誰知到呢，林櫻的孩子會成為你娘算計的籌碼。”

“你看看你娘多壞啊，就算是救了一個人，也要算計到底啊。”

孫樂渝好像是懂了，反駁道：“這不可能，救下孫常維只是湊巧，誰知曉我娘會那么快再有一個孩子。”

秦怏然不在乎，“那又怎么樣？我只看結果，結果就是那個未足月的孩子死了，她成了死胎，成為了你的替身，而你搶占了她的一生，成為了孫樂渝，安安穩穩長到了十六歲，這難道是假的？”

孫樂渝脫力，這是事實。

想到了京城中那個禁忌的傳聞，她苦澀道：“所以，我娘是……月璃對不對。”

“你跟你娘一樣，聰明的讓人討厭。”

孫樂渝的思緒亂成了一鍋粥，她其實才是那個鳩占鵲巢的人，她搶占了孫樂渝的人生，她早就該在十六年前就死掉了的，她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秦怏然看著這樣的孫樂渝，她覺得自己暢快極了，她眸中露出惡劣的笑，“你知道時越的娘為什么會被皇帝賜死么？”

孫樂渝腦子都要炸掉了，聞言也只是呆呆的，“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就是她殺了月璃，她親自動的手，就是你那阿越哥哥的娘，她親自動手的，那把匕首捅進了月璃的心臟，血濺了她一臉，可是死到臨頭了她都在笑，我當時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是看見了你我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血逆流而上，孫樂渝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她不想聽了，她不想知道，為什么要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啊，阿越他娘怎么會怎么樣，不可能的，不會的。

秦怏然看著孫樂渝都要崩潰了，她怎么肯放她走，她痛苦了十六年，日日夜夜都在痛苦中度過，憑什么她才嘗了十之一二的苦楚就受不了了，憑什么天下的苦都要我嘗了一個遍，憑什么。

她再也顧不得斯文，也不想控制自己了，她今日就要發泄一個痛痛快快。

她又將孫樂渝扯了回來，拉扯之間，孫樂渝頭上的發簪跌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須臾，碎成兩半。

孫樂渝的頭發散了，亂了。孫樂渝她覺得一切都亂了套了，怎么會這樣，她抱著頭無聲的嘶吼，她覺得自己前十六年過的都是個笑話，對自己最好的那個人，自己黑暗中的一束光竟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哈哈哈哈，這也太可笑了。

“你痛苦嗎，你是不是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