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債女償，你說對吧，小廢物。”

洪三的話顯然已經完全超出了薛巧的認知，令她不由思索起來。

在葉風雙的記憶中，葉文卿確實有半枚玉佩一直攜在身側，偶爾也會對著它怔怔地發一下呆，面上表情復雜難辨，有愧疚有感激也有懷念有釋然。

這只是一個日常記憶中的一個小點，葉風雙頂多以為葉文卿在看自己舊友的遺物，怕問到自家爹爹的傷心事，從未主動向此開口。

倒是葉文卿多次瞧見女兒在一邊偷偷看自己，把小丫頭抱起來，輕輕地說：

“爹爹欠著人一件事。”

“什么事呢？”

葉文卿笑了笑，溫柔地撫了撫女兒的頭，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傷感：

“是大人之間的事。”

如今記憶里那塊偶爾出場的玉佩和洪三手里這半塊對應上，又聯想葉文卿的只言片語，顯然葉文卿對這個有些古怪瘋癲、亦正亦邪的師傅仍然抱有不淺的感情。

再聯系洪三口中的“叛出師門”、“不懂變通”，和洪三表現出來的一些特質，兩人應該是在一些功法和處事的觀念上出現分歧，導致了師徒關系的決裂。

葉風雙的記憶中，洪三并未出現，想來只是重歸于隱，不問世事。

而自己的到來，可能不知不覺改變了什么地方，使得洪三不問自來，如今見上一面牽扯出這么一段往事。

機會。

念此，薛巧瞇了瞇眼睛。

至于要還手還腳、還是要還命這事，薛巧根本沒帶多怕。那洪三性情古怪卻能讓葉文卿記掛那么多年不忘承諾，亦正亦邪不可捉摸已經是他的天花板了，但絕不可能是個心眼全壞的無解惡人。

一方面，葉文卿和薛巧本身并無羈絆，但她在這個位面的部分性格表現需要遵循原主葉風雙的軌跡，小丫頭見到自己父親的分量如此之重的一個舊人，不可能無動于衷；

而另一方面，想要光明正大地離開衛家而避免揭穿衛莘致使其狗急跳墻，洪三也是目前看來最合適的人選。

那么……

薛巧抬眼回視洪三陰惻惻的目光，乖巧地喊了一聲：

“師公。”

洪三本就陰沉的臉色以肉眼般的速度，空氣似乎變得黏稠和危險，有點像自己剛進來主廳時的感覺。

薛巧看見衛莘不贊成地皺了皺眉，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額角青筋暴動顯然壓力不小，導致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自己……自己除了后腦勺有些格外的涼颼颼，好像也沒啥呼吸困難喘不上氣的大毛病？

薛巧眨了眨眼，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這個程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讓性情古怪出世歸隱的洪三真的從衛家這個狼口帶走自己，她定了定神，決定加一把火：

“師公，雙雙還命。”

主廳內，所有的聲音在一霎那消失，黏稠卻無害的空氣驟然緊縮，沒過幾息薛巧的小臉便悶得發紅，隱隱轉紫。

薛巧臉上豆大的淚珠子滾滾而下，又僵持了半息，繼而口鼻堵塞的感覺瞬間一空。

她猛咳幾聲，言簡意賅地開口：

“雙雙，彼岸魂，還師公。”

聞言，衛莘臉上焦急擔憂的神色一凝，洪三臉上陰翳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碎裂。

接著，洪三的視線轉向衛莘，猶如看待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