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個月后,元鈺終于要成親了。一大早地,劉管家就在那兒喊來喊去收拾前廳的東西,紅錦也趕緊在后院收拾著季言漪的院子和新房,還一邊讓小廝整理成親洞房時要用到的東西。
季言漪這邊也在收拾衣服和妝容,她摸著身上的嫁衣,嫁衣通身火紅,把季言漪襯得十分明艷動人。上面繡著好幾只鳳凰,緊密的陣腳就知道縫繡這身嫁衣的人的細心,刺繡竟還是早已失傳的雙面繡。季言漪就知道這身嫁衣價格不菲,也不知道元鈺從哪里弄來的。
想起前幾天晚上元鈺臉紅著把嫁衣塞給她時的可愛模樣,季言漪就不禁笑了出來。
“我做了這么多年媒,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新娘子呢。”旁邊的媒娘不禁贊嘆道。
媒娘的話可不是個托,季言漪穿上嫁衣后,竟襯得十分雍容華貴,端莊大氣。并沒有因為被這身嫁衣而湮沒了美麗,像是專門為季言漪打造的一樣。
婚禮開始了,在丞相府的人在準備抬嫁妝的時候。劉管家過來了,把元鈺準備的嫁妝給放下了。準備等一會兒讓燕王府的人抬著自家準備的嫁妝走。
旁邊看熱鬧的人們都驚呆了,燕王的聘禮已經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其闊綽程度比當年孝文皇后嫁給當今圣上的排場還大。想不到燕王連嫁妝都給準備了,這可是史無前例的。
丞相府的人看到后都禁不住羨慕嫉妒恨,原本季言漪帶著一些水貨當嫁妝,心里還能舒服點。可現在又是怎么回事。丞相季忱的臉黑如底鍋,想不到連個嫁妝都得燕王自己出,丞相府的臉都被丟盡了。
丞相府門外響起了鞭炮聲,燕王府的人來迎親了。
季言漪被接上了花轎,“嗷嗚——”等行走了一段路后,季言漪聽到了長寧安撫性的狼嗥聲,她知道元鈺來了。
然后京城的人們看到了終生都難忘的場景。一個騎著白馬的無雙公子,溫柔矜貴,因穿著一身紅色婚服,襯得格外尊貴優雅,臉上滿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歡樂笑意。
在花轎的兩端是穿著軍裝的西府騎,行走步伐整齊劃一,英姿勃發,軍威浩蕩。在花轎旁邊是穿著一身特制的血紅銀邊鎧甲的白狼,琉璃般泛出光彩的冰藍色眼睛,沉靜清冷,威風凜凜,像是這場婚禮的守護者,不禁讓人心生敬畏。
太陽升起,陽光灑在京城里,使這紅的讓人心醉的顏色添上了金光,一片紅艷艷的華麗。無數條紅色綢帶隨風而起,敲鑼打鼓,十里紅妝。
看到這場景,讓人們覺得這不僅僅是一場婚禮,更是戰場上的將士們血的洗禮宴。
長寧看著這十里的紅妝和昂首闊步的西府騎,心中知道這是元鈺能給予季言漪的最好的東西了。元鈺之所以敢在京城橫著走,不顧丞相府的臉面,就是因為元鈺手握兵權。
在武安侯府滅亡后,隆德帝雖放心了,但之后才發覺朝中竟是沒有再像武安侯老將軍那樣驍勇善戰的重臣了。之后,就出現了元鈺,頗有當初武安侯老將軍的風范,還手握西府騎。在朝廷武將中,元鈺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在燕王府的前廳來了好多人,元鈺是個將軍還占著王爺的名頭,戰功赫赫,想要討好的一抓一大把。
只是沒想到師父預知子也來了,不一會兒就喝著酒,臉色酡紅的和柳梓玄稱兄道弟,兩人拍著肩膀“預老兄”“玄老弟”地開始叫起來了。
預知子看著元鈺和季言漪拜堂的時候,老淚縱橫,一副自己養大的兒子終于會拱別人家白菜的樣子。
劉管家和紅錦也是激動萬分,終于等到公子成親了。看到季言漪身上的嫁衣,十分感嘆。
這身嫁衣是當初大小姐要嫁給熙光太子時,武安侯老將軍專門請出自己的繡藝一絕,一手無人能敵的雙面繡的師妹為大小姐縫制的。可惜大小姐嫁給了靖王當側妃,這身嫁衣最終還是沒有用到,可是它終于找到了新的主人。
等進新房后,季言漪的蓋頭也被挑了起來。看著如此豐神俊朗的元鈺,季言漪不禁臉紅起來。
元鈺看著嫵媚動人,美麗嬌艷的季言漪也笑了起來。從背后伸出手來,手里躺著一塊兒糕點。還對季言漪說若是餓了,就去桌子上吃點東西。
元鈺聽說新娘出嫁當天都沒有吃東西,雖然他一天也沒吃,但畢竟是個男子,倒也能捱得住,反正等一會兒去前廳,喝酒都喝飽了。
元鈺收拾了一下床上的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讓季言漪有躺下休息的地方。雖說這幾個連起來是“早生貴子”寓意極好,但還要收拾就覺得有些麻煩。兩人都臉紅著喝完了合巹酒后,元鈺讓季言漪早些休息,自己去了前廳。
去前廳敬酒的時候,其他人倒不敢怎么著,意思意思就行了,要不然等會兒怎么洞房。可預知子和柳梓玄一個勁兒地給元鈺敬酒,拿出不把元鈺灌醉誓不罷休的架勢。
到最后,柳梓玄把醉醺醺的元鈺送到了新房里,笑道:“嫂子,我把新郎放這兒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喲……哈哈”
柳梓玄哈哈大笑地出去后,季言漪看著醉倒在婚床上的元鈺也沒有辦法。心想看來是喝了不少酒,只能先想著把元鈺外衣脫了,可是元鈺順勢把季言漪壓到了床上。
季言漪看著元鈺清明的眼睛,眼中滿是揶揄。季言漪嬌怒道:“你沒醉。”
元鈺也帶著一絲委屈,“如果我不裝醉,就要被灌醉了。那到時候你怎么辦啊?”
“我……哎……別……”季言漪見元鈺在解她的領口。
“別什么?”元鈺調笑道。
季言漪只能放下阻擋的雙手,把臉撇過去,滿是嬌羞。元鈺看著也笑了起來。
劉管家看著里面你儂我儂的,一臉賊兮兮地跑到在新房外的長寧面前,直接抱住就往外院跑。
長寧一臉呆愣,元鈺成親,把它抱外院干嘛。
劉管家心想公子好不容易成親洞房了,知道自家公子面皮薄,害怕元鈺不好意思。就幫元鈺早早清場了,之后就看到了尚在新房外的長寧,一不做二不休也把長寧抱外院了。
可憐劉管家五十多歲的人了,身子骨還挺硬朗,抱起看著比他還大的長寧還能健步如飛。
正好鬼臼從外院進來,看著劉管家抱著長寧跑得飛快,大氣都不喘的,心想劉管家身子骨真好,不過去外院干嘛。
平時鬼臼穿著一身黑,與黑夜融為一體。劉管家也急著抱長寧出去,年紀大了,眼神有些不太好,就沒看見旁邊的鬼臼。
還沒等鬼臼想出原因,內力深厚的他就聽到了新房里的嬌吟聲,立馬明白過來。使出內力,腳下生風,趕緊跑出去。之后鬼臼自己都覺得這是他用輕功最好的一次,絕對沒有之一。
等過了新婚之夜,因為燕王府里沒有長輩,整個后院也就季言漪一人。所以,夫妻二人也不用起太早給長輩敬茶。但因為有早早起床的習慣,都起來了。
燕王府也沒有太多規矩,元鈺坐在大堂主座上,劉管家和紅錦就在大堂主座上的下邊位置。
紅錦看著季言漪就很是喜歡,舉止大方,端莊大氣,當得起燕王妃的名號,就走過去給季言漪見面禮。
季言漪也知道紅錦是燕王府的老人了,從小開始照顧元鈺,身份地位在燕王府可不一般,趕忙向紅錦道謝。
“謝謝紅錦阿姨。”
紅錦歡喜地摸著季言漪的手,“叫阿姨多生分啊,叫娘。”
季言漪有些尷尬地笑著,這只是她與紅錦的第一次見面,以為叫阿姨已經夠熟稔了。但聽到紅錦親切的模樣也倒是讓她想起了她那早逝的母親,心里不禁覺得溫暖。
紅錦看著季言漪就讓她想起了自己那十幾歲的兒子,季言漪的年齡比她那兒子大不了幾歲。再加上紅錦一直想要個女兒,每天甜甜地叫自己娘親。不像她那淘氣的兒子,每天只會惹自己生氣。
“娘。”季言漪甜甜地喊道。
紅錦高興地連忙答應,“哎,女兒啊。我對你說我們家阿鈺啊……”
元鈺聽到紅錦提到他,又開始絮叨起來了,不由無奈扶額。
鬼臼一看紅錦又開始了,一副不到晚上就不停歇的架勢,趕緊對元鈺說下去做任務了,機靈地跑下去了。
季言漪一直笑著看向紅錦認真地聽著,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
門前的桔梗花田似乎也因為新添了一位新主人,開得更加繁盛茂密了,白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似乎在歡迎著這位新來的女主人。
倒是長寧被移到外院了,不能再隨時跟在元鈺后面了。每次劉管家經過,長寧都會用一種近似幽怨的眼神瞅著他,劉管家也不覺心虛。
新婚夜那日,元鈺一心都在季言漪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長寧還在新房外。不過第一次沒有注意,不代表以后就沒有注意。況且兩小夫妻恩愛地如膠似漆,有旁人在的確不合適,雖然長寧只是匹狼。
所以長寧在季言漪嫁進來后就住在了外院。劉管家也是知道長寧的吃食愛好,就給長寧新添了不帶鮮血的動物內臟,長寧這才作罷。
三日后,也到了回門的日子。雖說季言漪對丞相府已經沒什么感情了,再加上元鈺的身份,如果不想回門丞相府也不敢說些什么。但這是禮數,如果不回門會遭到世人置喙。
元鈺倒是覺得回不回都行,但害怕季言漪忍受不了世人的眼光,就提議回去看看。季言漪也笑著答應了。
到了回門那天,丞相府知道元鈺要來,趕緊讓全家人過去迎接。雖然丞相是元瀾一派的,但就是因為兩者是敵對關系,相應的禮數更不能缺少,可不能讓元鈺抓到把柄。
當燕王府的馬車到時,丞相府眾人已在門口守著了。最先下來的是元鈺,雍容爾雅,謫仙之姿讓丞相府小姐們不禁眼紅。元鈺小心地把季言漪也給迎接了下來,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向丞相府,長寧也在身后跟著。
丞相府小姐們看到元鈺對季言漪這么溫柔體貼,都不禁向季言漪投來嫉恨的目光,還邊對元鈺暗送秋波,投去幽怨委屈的眼神。但元鈺就是不扭頭看,眼中只有季言漪。
倒是長寧看到丞相府小姐們都在看元鈺,身上還有著它不喜的胭脂水粉味,對著她們發出一聲低吼,嚇得丞相府小姐們不敢再看元鈺了。
元鈺對丞相的態度算是比較恭敬,季言漪也只是一直柔和地笑著,長輩問話了就簡單地回答幾句。丞相也沒期盼著元鈺會給他特別好的臉色,所以也是表面客套著,互相不搭理。
等用完午膳后,季言漪說想要回她未出嫁前的院子看看。在后秦皇朝,一般情況下在回門后,女方就不能再隨便回娘家了,所以想要多看看在娘家時女方自己住的地方也是人之常情。這次回門不出意外也是季言漪最后一次回丞相府。
丞相府里的人一直對季言漪都很忌憚,都不是傻子,也知道季言漪的手段。心想最后一次回來,也不會鬧出什么大亂子,也就答應讓季言漪去她的院子了。
季言漪去的時候,元鈺也跟著去了。倒不是害怕季言漪有什么危險,諒丞相府的人也不敢。他只是想去看看季言漪平時住的地方,雖說也來過幾次,但都是半夜偷偷來的。與現在正大光明地去欣賞,意境就大不一樣了。
而且元鈺心中清楚季言漪的為人,外表柔弱內里卻十分剛強。如果季言漪不想回來,就不會在乎眾人的眼光。只能說明季言漪回來有事要做,而這個要做的事情就在季言漪之前住的院子里。
季言漪的院子自然寧靜,芳草萋萋,落英繽紛,與外面富麗莊嚴的丞相府格格不入,倒像是獨自隱居在山野中的靜謐。
元鈺看著白色的桔梗花開得甚好,一看就得知是這個院子的主人精心照料的,不禁說道:“原來你也喜歡桔梗花。”季言漪也只是對著元鈺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在兩人進到季言漪的閨房后,季言漪從床的隔板里拿出了一個布包,看布包的大致輪廓是一個盒子。
季言漪好像是專門為了藏這個盒子,床隔板的空間也設得很大,夠放下一個盒子了。元鈺也明白這個盒子里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出嫁時不方便拿。回門有他在,丞相府的人也不敢說些什么。
元鈺知道這個盒子,是季言漪生母的遺物。季言漪的生母什么都沒有留下,留下的也只有這個盒子。之前的季言漪害怕這個盒子被搶走,就放在了床的隔板里,也倒是存放了這么多年。
季言漪把盒子給了身后的忍冬,對著元鈺說:“等到了一定的時機,我就把它給你。”
元鈺雖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之后就發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長寧在丞相府倉庫聞到了元鈺身上的清新味道,而旁邊的都是一些金錢俗氣的味道比醉君樓的胭脂水粉味還嗆鼻。
長寧就不依了,直接咬著來充當車夫實則是來觀察自家公子戀情情況的劉管家的袖子就往倉庫拽。劉管家也是十分呆愣,但看到倉庫里當時燕王府下的聘禮就明白了長寧是想讓他把當初的聘禮給搬走。
剛開始劉管家覺得不太好,燕王府下了聘禮,也娶走了人家閨女,如果婚后再搬走著實說不過去。
但長寧就是不松口,非要搬聘禮。元鈺也從遠處看到了這一幕,先是一笑,正準備去阻攔就被季言漪輕拉了一下袖子。丞相府對季言漪可沒有養育之恩,毒殺生母不顧當初的恩情,她吃得有時還沒有一條狗好。她被拋棄似得嫁到了燕王府,這些就算是丞相府對她多年的補償。
夫妻二人給尚不知情的丞相府長輩告了別,就回王府了。
劉管家也看到了元鈺和季言漪,知道了王爺和王妃對這件事的態度。又想到丞相府對王妃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配是王妃的娘家人。心下一橫,就叫來燕王府的人把聘禮給抬回去了。
丞相府的人看到都想阻攔,奈何長寧在旁邊看著,只要有丞相府的人接近,就對著低吼。嚇得丞相府的人都不敢靠近,也不能向燕王說此事,要不然襯得太小氣。誰會和畜生計較,還是個上過戰場,一口能咬掉人頭顱的畜生。
劉管家把不留一個子兒貫徹到底,連個銀裸子都沒給丞相府留下。最終丞相季忱只能以心疼閨女,期望燕王能好好對待女兒的名義把聘禮送回去了。
柳梓玄知道后,跑到燕王府拍著長寧的后背,捧腹大笑:“長寧真厲害,我都馬上想去看看季忱的表情。哈哈哈”
之后又跑到元鈺面前,“那個……聘禮都用完了,能還回來不?”元鈺瞅了柳梓玄一眼,溫柔地說道:“不行。”這對于柳梓玄而言,可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
柳梓玄立馬跑到那堆聘禮前,又摸又看,一副不舍的表情,那可比看親兒子還親。之前知道這是要送到丞相府的,就沒多大期盼,也沒覺得多心疼。現在送回來了,有盼頭了,那可是越看越心疼。好歹是他從小開始收藏的珍品,元鈺那殺千刀的還不還給他,能不心疼嘛。
世人都感嘆丞相對于嫡女的珍視與疼愛,季忱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心里那是十分肉疼,但還得笑著還回去。
在燕王府,生活還是十分平靜。季言漪也喜歡這種平靜,笑得比以前更多了。
紅錦也看中了季言漪的貼身大丫鬟忍冬。忍冬長得眉清目秀,雖沒有季言漪那般漂亮,卻讓人看了十分舒服,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十分耐看。應該是和季言漪呆的時間久了,忍冬也是落落大方,舉止端莊,說是一個富家小姐也是有人信得。
忍冬是季言漪生母貼身大丫鬟的女兒,從六歲開始就在季言漪身邊伺候了,現在也有十三四歲了。
紅錦倒不是這么早給自家兒子選媳婦,是給鬼臼選的。紅錦看公子都娶妻了,鬼臼還孤身一人,就不禁為鬼臼著急。鬼臼比元鈺還要大幾歲,模樣清俊,做事干練,再加上西府騎統領的兒子身份,也算是一個金龜佳婿。
而且將來西府騎統領的位置也肯定是由鬼臼來接管的,現在不娶妻何時娶。所以紅錦就對鬼臼說起過這事,勸鬼臼在忍冬及笄后娶了她。鬼臼聽到這話都呆愣住了,因常年在外做事還真沒考慮過娶妻的事,趕緊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紅錦不禁感嘆鬼臼哪里都好,就是和公子一樣面皮薄,性子冷淡,是個悶葫蘆,不開竅。
隔天,鬼臼在向元鈺報告完事情后,就看到忍冬在澆花。也許紅錦也對忍冬說了此事,忍冬看到鬼臼后小臉一紅,低著頭走了。搞得鬼臼都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