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涼爽的風不時吹起梓萌垂在額前的發絲,小囡囡把小手塞進媽媽的嘴里,媽媽輕輕含住發出嗚嗚的聲音,逗的囡囡直樂。
一個人是否幸福無需多言,從個人狀態就能看出來,她的笑容,她的恬淡,她看向丈夫的眼神,她和孩子相處的模式,無疑梓萌是幸福的。
和梓萌閑聊得知囡囡的爺爺還在擔任著村長,每天也是忙的很,小軍建立了鄉村合作聯社,把鄉親們的特色農產品弄到網上賣,干得很不錯,這兩年鄉村旅游也流行了起來,已經陸續有游客來探訪這里,下一步準備搞個農家樂。
“不錯,梓萌,祝福你,你會過的越來越好的。”秋末由衷的祝福她,當初宿舍四人,只有梓萌是從鄉村來的,家境不好的她有些自卑卻又努力的表現自然,如今時過境遷,現在于別人物是人非,而她卻是最幸福的一個了。
“下午和我去我家吧?”梓萌說。
“這個不是你家嗎?”
“這是我婆家啊,我要去娘家看看我媽,她身體不太好,我爸過世就她一個人獨居。”
“干嘛不接你媽過來一起住?”
“這是農村,農村人很介意娘家媽住閨女家,再說我媽也不愿意來,所幸離的并不遠,就在鄰村,”
“好啊,那我們下午去吧。”
梓萌婆家的村寨較大,路況好很多,隔壁相鄰的村寨比較小,甚至沒有像樣的路,梓萌用背帶背著囡囡在前面走,林秋末在后面跟著,雖然路不好,但是清新秀麗的風景很吸引人,不時的停下腳步,嗅嗅路邊不知名的小野花,撿拾一片溪流旁邊從沒有見過的好看的落葉,梓萌不時的停下來回頭微笑看著她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老同學。
“梓萌,這么美的地方讓我簡直邁不開腳步。”
小囡囡嘴里嘟囔著“yiyi”
林秋末忍不住上去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下,把手中的一朵小黃花夾在她的小花帽上,“姨來了,我們走吧。”
梓萌娘家的房子也是竹木結構的,房子不大,有些陳舊,她們到的時候,小軍正準備離開。
“軍啊,下次來就不要再拿東西了,東西太多吃不了就壞了,你們都挺忙的,不用來的太勤了。”
“媽,我沒事就過來看看您,看著您好好的,我和梓萌就放心了。”
秋末和梓萌相視一笑,最好的愛便是他除了愛你還愛你的家人。
小軍轉身看到她們,“你們來了?梓萌和媽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秋末沖他伸了一下大拇指,他還是愛害羞臉一下子紅了,果然是個憨厚青年。
“嗯,你忙你的去吧。”梓萌一臉的淺笑。
“用我接你們嗎?”小軍看著憨厚,人還很心細。
“不用了,我們走小路慢慢回去,還可以讓大城市來的人好好欣賞我們的田野風光。”梓萌也學會打趣人了。
小軍打個招呼開著他的皮卡走了。
梓萌的媽媽看著身體不是特別好,說話也顯得有些中氣不足,估計老人也是長年勞累所致吧,屋里面地上放的食用油、面粉,桌子上放的肉和瓜果蔬菜,這是小軍剛剛拿過來的吧,不由的心中贊嘆梓萌找對了人
林秋末和老人打了招呼就出來溜達了,梓萌在屋子里和媽媽嘮著家常。
林秋末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盡情的欣賞這賞也賞不完的風景,貪婪的呼吸著這清甜濕潤的空氣。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了。
林秋末皺起眉頭,突然很討厭這個平常給人很靈便的電子產品。打開手機是方清旭的,她突然的心跳加快,感覺心都要跳出胸膛了。撫住胸口,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按下了接聽鍵。
“你去哪里了?我知道你在聽......”那個她害怕又憤恨的聲音傳了出來,“你說話啊......”林秋末慌亂的走動著,心猶如被掏了出來,竟然擺脫不了他了嗎?
歡快的心情瞬間如墜冰窟,整個人有些發怔,機械的來回走著,突然腳下一空,感覺身子往下墜,下墜的一剎有些慌亂,慌亂過后竟然有種一了百了解脫的快感。
突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抬頭看是一張年輕的有棱角的臉,這不是小志嗎?他怎么在這里?他牙關緊咬,臉上的肌肉緊繃著,手臂上的筋脈鼓起老高,秋末沒有配合他往上爬,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少年嗓子里發出歇斯底里的吼,秋末知道那是他竭力想拉自己上去,她眼淚奪眶而出,不愿累人至此,急忙雙腳蹬著身旁的崖壁,一只手攀著縱橫交錯的灌木,爬了上去。
望著下面深不見底,坐在地上的她有些眩暈,恐慌后的后怕讓她的肌肉不自主的有些痙攣,她看著前面的小志,努力擠出來一個微笑,“謝謝你。”少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跑掉了。
林秋末眼冒金星的坐在那里,對剛才一瞬間發生這一切的真實性陷入了懷疑,這是真的嗎?
看著不遠處從竹屋里出來的梓萌和囡囡她急忙站了起來。
“怎么了秋末?你臉色蒼白?”
“哦,沒事跌了一跤。”林秋末故作輕松的說。
梓萌來回的看了一下,“你小心些,在山里面不能先動腳,一定要先看,看清楚了才能落腳。”她拍了拍粘在秋末身上的枯葉干草,林秋末長吁一口氣。
林秋末已經走了幾天了,林弈城的生活貌似沒有什么大的變化,每天上班下班,只是回到家里感覺心被剜了一塊兒肉一般。
這兩天他感覺身后有一雙眼睛似的,開始他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回過身來,看到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
女人妝容精致,眉眼之間似曾在那里見過。
“您是林弈城?”女人開口。
“我們認識嗎?”林弈城有些訝異。
“嗯......”女人遲疑了一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好嗎?”
“對不起,我不認識您,再說我現在還有事。”林弈城禮貌而疏遠的說。
女人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那好吧,我回頭再找您。”女人禮貌的頷首回身進了一輛跟在她身后的轎車。
林弈城狐疑的看著這一幕,努力回想在那里和這女人有過交集,思索無果后他帶著一腦袋的問號離開了。
即便是林秋末躲在這世外桃源,依然擺脫不了那些曾經的人和事。
回去的路上她情緒低落,小囡囡也有些困了,粉嘟嘟的小臉趴在媽媽背上一滴口水在嘴角隨著走路的晃動掉了下來,可愛的小囡囡。
這次踏空事件讓她心有余悸,好幾天沒有出去,就呆在房間里。
躺在床上的她翻來覆去,清涼恬淡的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窗臺外面一瓶似曾熟悉的小黃花開的正好,是誰放在哪里的?她走了過去,掠過黃花,外面的石頭小徑上有牽著水牛的農人,有穿著漢人服飾的,有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還有零星的背著背包的游客,清澈的小河邊這邊在洗菜,那邊在洗衣,幾個小孩子在追逐嬉戲,無憂無慮的年齡,美好的童年時光。
林秋末靠在窗臺上,欣賞這幾可入畫的場景,閑適歲月靜好的畫面讓人向往。
身后的嘟嘟聲讓她驚喜的回頭,小囡囡放開媽媽的手也能走幾步了,秋末張開雙臂,向她微笑著,囡囡粉嫩的小臉有些緊張的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來,秋末急忙上前抱住了她,她逐漸的和秋末熟悉起來,也愿意接近她了,每次抱著柔軟的囡囡,清澈如水的眸子,淡淡的奶香味,都能讓她感覺自己也和囡囡融為一體了,林弈城當初抱著嬰孩兒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
“再過幾天就是火球節了,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不一樣的節日。”梓萌逗著囡囡和她說話。
“什么是火球節?”秋末好奇的問。
“我也不太清楚,據說是為了抗擊別的部落的侵犯,向敵人投擲火球,后來就演變為部落里勇敢者的游戲,幾乎要失傳了,這不現在村寨里要發展鄉村旅游,又重新弄了起來。”
“聽起來挺有趣。”
每天無所事事的林秋末真的過起了閑云野鶴般的生活,除了偶爾想起那些不快的事情。
隨著火球節的到來,村寨里的外地人明顯多了起來,看著他們好奇的驚詫的眼神,剛來到這里的自己想必也是這樣子吧。
為了迎接火球節,規定本村寨的男女老少都必須穿少數名族服飾,梓萌婆婆真的是一個熱情周到的人,她給秋末也準備了服飾。
就連小囡囡也穿上了節日的盛裝,梓萌的日常基本就是照顧囡囡,因為節日的到來,家里要待客準備食材,明顯的忙碌的起來,只有林秋末這個閑人照顧囡囡了,沒有穿少數民族服飾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外人,穿上以后感覺自己就是這里的人,至少從外在看和他們是一樣的了。
林秋末坐在石凳上,看著囡囡在身旁玩耍,不時的抬頭看看她,嘴里“yiyi”的叫著,她溫柔的看著囡囡,很享受這一切。
兩三個年輕人從她視線里經過,坐在了她旁邊的石凳上,林秋末的視線依然不離囡囡。
“這個妞兒挺漂亮啊!”
“嗯,你上去聊聊,留在這里做上門女婿啊”
“玩玩兒還行,做上門女婿就免了吧,窮鄉僻壤的。”
“哈哈......”
即使在這風光迤邐的世外桃源也滌蕩不了來自人心靈深處最陰狠的惡毒。
無知,囂張,狂妄,林秋末看了他們一眼,心中憤怒,可這是村寨的辦的重要節日,自己不能惹事。
“哎,看你了,哇,果然漂亮,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還有絕色美女啊......”
“看你那出息吧,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啊哈哈......”
秋末急忙抱起囡囡準備離開。
“呦,還是個瘸腿美女。”一個狂徒逼近她還把手伸了過來。
秋末體內的血液在燃燒,可她只能選擇退讓。她緊緊抱住囡囡。
突然手伸向她的狂徒用手捂住了臉,鮮血從他臉上流了下來。另外兩個人看了看四周慌忙拉住那人跑了,秋末眼往四周一掃,林葉疏影處一個熟悉的細瘦的身影一閃而逝,秋末欣慰的笑了起來。
懷里的囡囡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秋末,她親昵的親了下囡囡的額頭。
自從來到這里她幾乎就要忘記自己的容貌,幾乎就要忘記自己的腿疾,這里民風淳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雞鳴牛叫,沒有人計較你是否美貌,沒有人計較你是否身有殘疾,他們對每個人都從善如流,他們是真正懂得生命意義的人,而現代商業化的進程也即將席卷這里,即使是節日也不再是單純的傳承,不知道這是文明的進步還是發展的悲哀。
火球節終于來了,寨子里幾乎傾巢而動,除了家里的老人在準備食物,年輕人都出來參加活動,女人準備歌舞,男人準備笙笛。
梓萌想留在家里幫忙,婆婆讓她帶著囡囡和秋末出去玩兒,秋末和梓萌相視一笑。
“怎么樣?做人家媳婦兒辛苦嗎?”秋末問她。
“還好,婆婆人真的很不錯,她雖然從沒有出過這個村寨,但我感覺她比那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還通透。”梓萌的話語很誠實。
風中傳來好聽的笙樂,還有鞭炮的煙火氣,一群群的男男女女,有本地的有外地的往火球場而去。
雖然林秋末是個不喜歡熱鬧的人,但是這樣喧鬧的場景還是讓她有些興奮,梓萌背著囡囡拉著秋末擠到前面。
這次的火球節據說要申報非遺物質文化遺產,不少地方的電視臺也來了,場地上劃分出專門的區域供這些新聞媒體拍攝。
火球場用白石灰撒出來分界線,有些像籃球場和足球場的分布,但是又不完全一樣,雙方場地兩側各放著一個鐵絲筐,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男子在雙方場地站定,梓萌的公公擔任的裁判,他把雙方隊員召集到一起在說些什么,估計是說比賽規則和注意事項吧。
一直敲個不停的鼓停了下來,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地面上有一個麻繩纏成的球狀體,他們究竟是怎么玩兒的?林秋末按捺住好奇看著場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