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從場外拿著裝了液體的瓶子跑了上來,他把液體淋到麻繩球上用打火機點燃了它,他沒有戴手套,就那樣用手拿著它,全場觀眾沸騰了,驚叫聲,喝彩聲,口哨聲。
裁判一聲疾呼“各就位”火球被高高拋起,雙方隊員躍起去搶奪火球,耳畔的聲浪此起彼伏,加油聲,鼓掌聲,秋末急忙拉著梓萌從人群中出來了,耳膜都要震破了。
囡囡要吃奶,梓萌帶她回家了,秋末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溜達著,相對于熱鬧嘈雜,她還是更愿意去清靜些的地方。這里處處皆風景,隨便一個地方都讓人流連忘返。
遠離了喧囂的鑼鼓和人聲鼎沸,這里小鳥啾啾,溪水潺潺,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小野花次第開放,花朵上還有些微的露珠晶瑩剔透,林秋末在溪水邊蹲下來,撩著清可見底的溪水,溪水涼涼的,水底竟然還有小魚小蝦,她童心大起,褪掉鞋襪,跳入溪水里,好涼,刺激的她的傷腿都是疼的,如果林弈城看到這一幕恐怕會生氣她不知愛惜自己吧。可她真是不忍辜負這一汪溪流,忍住刺入骨髓的疼又往前走了幾步,水底高低不平差點跌倒,她只好上了岸。
坐在岸邊的草地上,抱著雙膝,閉著眼睛,聽著鳥兒在歌唱,風兒在輕舞,河水在歡快的跳躍,多想和它們融合在一起,或者變成一只鳥兒,化為一縷清風,抑或成為一朵浪花,一株小草......
林秋末歪倒在草地上,感覺天空特別的低,一片片潔白的云猶如在眼前化為毯子柔軟的蓋在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絲絲涼風把她吹醒,急忙穿上鞋子,這是哪里?她有些恍惚了,站在原地轉了兩圈也沒有辨別出方向。
林秋末懊惱的錘著腦袋,轉身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急忙走過去想問老鄉,她走那人也走,林秋末哭笑不得,只好緊跟他的步伐,唯恐跟丟了。
前面漸漸的人多了,那個人影也不見了,她狐疑的四下看看,也沒有發現那個身影,可她分明覺得那個身影就是小志,至少身形和小志很像。
雖然每天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小志總是低著頭匆忙的吃飯,吃完就走,除了那次踩空他拉秋末一把,算是近距離的接觸,其他時間是看不到他的。
火球比賽已經結束,零零散散的游客穿梭其中。
秋末回到家中,剛進房間,梓萌把飯菜給端進來了。
“玩的盡興吧?餓了吧?快吃些東西。”梓萌很貼心。
“額,我還真的餓了。”秋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這里的飯菜很適合她的口味,酸辣口味誘惑的味蕾讓人饞蟲大動,原野的自然生長的蔬果不需復雜的烹飪,呈現最原始的本真清香。
“感覺你比剛來的時候胖了些哦。”梓萌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秋末。
“是嗎?那林弈城開心了,天天說我瘦。”
“你......你們現在怎么樣了?”梓萌小心的探問。
“我們......哦,沒有怎么樣啊,他是他,我是我。”林秋末知道梓萌已經從李可心那里知道了她的一地雞毛,可是又有什么好說的呢?每個人的事情只有自己去面對去承受,誰也替不了誰,就像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條屬于自己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往前走,有句老話怎么說的:誰的福誰享,誰的罪誰受。
“我現在很開心哦。”秋末瞇起眼睛沖梓萌微微一笑。
“好吧,我知道你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我也相信你能處理好,秋末,答應我,你一定要開心快樂。”梓萌今天怎么了,說的話惹的秋末眼睛發酸。
“我答應你親愛的,我已經很開心了,看到你過起自己的小日子,老公一家都很疼你,囡囡又那么可愛,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相親相愛幸福呢?”林秋末動情的說。
“囡囡呢?”秋末岔開話題。
“和她奶奶在一起。”
“你去照顧囡囡吧,等會兒吃完了我送回去。”
梓萌出去了,林秋末放下碗筷,陷入沉思。
親愛的梓萌,我享受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享受你家鄉的鄉野村光,享受你一家人對我的熱情相待,但請讓我保留屬于自己的私密空間,朋友的關心我懂,可我做不到每一次的撕扯過后再獨自療傷,對不起。
梓萌走出房間,回過頭來,若有所思,李可心發來信息說方清旭一直在找她,林弈城也問過她的行蹤。
方清旭看完新聞準備把視頻關掉的一瞬,看到地方臺的一則簡訊,是個什么火球節,隨即鏡頭一轉,掃過了一個他日思夜想的面孔,等他定睛再看的時候,簡訊已經結束。
林秋末在這里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的是山泉灌溉、雨露淋灑的蔬果,還有能鮮美掉大牙的小河鮮,以前隱居到山里的神仙就是過的這樣的生活吧。
慵懶的伸個腰,走到窗前,從這扇窗瞭望出去是世間最美的鄉村畫卷,有時她能趴在窗前待半天,竹屋箬瓦,綠意盈盈。
嗯,窗臺外面有兩個翠綠的果子,這是什么果子?不像梨,也不像青蘋果,誰放在這里的?探頭往兩邊看了看,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
梓萌帶孩子走不開,秋末經常一個人出去溜達。
空中飄著絲絲縷縷似有還無的雨絲或是雨霧,卻感覺不到是在下雨,裸露在外的手臂又能受到雨的沁潤,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青石板路的盡頭就是往山里去的路了,林秋末猶豫著擔心自己能不能走出來,可別迷失在密林深處,又為自己的杞人憂天好笑。
真是處處皆風景,一步三回頭啊,有古木參天遮云蔽日,有新樹嫩芽挺拔翠綠。
樹梢上的鳥兒長鳴短啾,身邊植物的寬大葉子,旁邊是打著卷的莖葉,矮身下去,樹根底部陌生而好看的菌子頂著可愛的小傘帽,林秋末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飛了起來,她不管是否會有灌木的構刺刮著衣服,不管腳下是否有高低不平的溝洼,腳步如飛的向前跑去,啊,不好,腳下一根藤木絆住了她,一個狗啃泥趴在了地上,額,是嘴銜草,她吐掉嘴里的草,正想爬起來,一株小小的單葉植物吸引了她,它的花朵竟然是雙色的,她輕輕的朝花朵吹了口氣,花朵動了,我的天,花朵上趴著一個蟲子,它的左右肢體是兩種顏色,這可真是稀奇啊。
她伸出手指摸摸它,它動了動,樣子好可愛,她忍不住又去摸它,啊,食指一陣劇痛,林秋末急忙用力甩手臂,壞了,被蟲子咬了,她蜷曲著身子,緊緊抓住被咬的手指,真倒霉,真是好奇害死人啊。
正在她胡思亂想會不會陳尸深山的時候,被人扶坐了起來,小志?她有些吃驚,他總是在自己危急時刻出現,暗想是上天派來保護自己的嗎?一時啞然失笑,容不得她想入非非,被咬過的手臂已經有些麻痹了,小志示意她靠著樹別動,他像個靈巧的猴子一樣,眨眼不見了,林秋末背靠著大樹,感覺有些呼吸急促,苦笑一下,自己真是個惹禍精啊,沒事去摸什么蟲子。
迷迷糊糊中小志回來了,帶回來一些綠色的葉子,他抓起她的手指用力的吮吸著,她的眼皮沉重的再也抬不起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干燥的草鋪上,手指上包著青綠的碎沫子,微有些青黑的手指,她仔細打量這里,草鋪旁邊是個用藤條搭的秋千,突起的石壁上擺放著奇形怪狀的石頭,有一些小貝殼,還有一些青翠的果子,她想起放在窗臺上的青翠的果子,再往外走,這是一個在半山腰凹進去的稱不上為山洞的所在,小志呢?
她慢慢的走出來,這是個略有些平坦的巨石,小志坐在巨石邊緣,雙腿一蕩一蕩的,他看到林秋末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不時往她這里瞥一眼。
秋末心中很感激這個少年,招手讓他過來,他卻一動不動,她無計可施,只好連說帶比劃“你能帶我出去嗎?”
不知道他有沒有懂她的意思,他走的很慢,不時的停下腳步等她,但還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秋末感覺有些累,盡力的跟上他,在她感覺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她捶捶酸痛的腿,動動恢復了知覺的手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哇,云霧,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這個位置視野更開闊,萬千風景盡收眼底。
眼前云霧彌漫,如棉花,如白絮,一朵朵,一層層,高山綠樹掩映其中,又如少女的曼妙身姿腰纏白紗,恨不得化身翩翩仙子投入這絕美仙境。
再美的景致也抗不過身體的不適,估計也和剛才被毒蟲咬有關系,腿也脹痛的厲害,林秋末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示意小志該回去了,這孩子不說話卻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在前面帶路,秋末在后面跟著他,幾次腳下打滑險些摔倒,小志拔掉一根樹枝遞給她做拐杖。
終于到村寨口了,秋末長出一口氣,卻發現小志又不見了。
方清旭看到那個清清瘦瘦身影的時候,心中是激動的,他想上去質問她為什么悄無聲息的離開害他夜不能寐茶飯不思,他猶豫了,他想見到她又怕見到她,他怕明明是日日思卿不見卿,卻又要轉變為一場打斗,母親和妹妹的離世,讓他心中只有恨,他已經遺忘該如何表達親密和愛了,盡管他每次都傷害她,但是他心里是愛她的,只是這愛連他自己都懷疑是否正常。
他費盡心思追蹤到這里,遏制住見她的念頭,看到她歡快的在林子里撒歡兒,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一樣歡笑起舞,躲在旁邊的他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也有了笑意,無憂無慮的做回自己,無所顧忌的釋放天性,恐怕是每個成年人都想做而做不到的。
看到她摔倒了,他很想去扶起她,她卻趴在那里不動,后來又來了一個少年給她涂抹草藥,背她到安全地方的時候,他除了擔心她會有意外還有些不舒服,說不上來為什么,他不希望任何人碰她。
對于一個瀏覽盡世間鉛華和凡塵俗世滄桑的人來說,這世上恐怕沒有什么能再泛起心海的一絲漣漪,只有她的一顰一笑讓他心狂意亂。
這天梓萌要和家人一起去插秧,林秋末也新奇的跟著去了,一路上小囡囡也高興的揮著小手,梓萌的公公天天忙村寨里的事務,很少能幫家里干活兒,小軍也是有自己的合作聯社要忙,幾乎就是梓萌婆婆一人在干了,秋末陪著囡囡在旁邊玩兒,梓萌和婆婆在水田里插秧忙活。
囡囡小手指著水田里“yuyu”秋末也看過去,果不其然一條小魚兒在那里游來游去,她又心里癢癢了,和囡囡說了一句“別動,姨去給你抓魚。”
剛才還看到魚兒游來游去,現在又不見了,她艱難的在泥水里轉著身找尋著,深一腳淺一腳的真是不好抓啊,看著囡囡熱切的小眼神,她也不好意思空手上岸。
一會兒她就累得在泥水里拔不出腳了,沖囡囡搖頭笑笑,站在原地休息,嘿,感覺腳面上有魚兒在游動哦,低頭一看,果然是一條小魚兒,哈,守株待兔,得來全不費功夫,輕輕的彎下腰,兩手瞄準一下子就抓住了,林秋末高興的大叫“我抓住魚了。”得意忘形之下全然忘了自己是在水田里,一不小心坐了下去,哭笑不得的她坐在水田里看著手中的魚兒。
隱匿在樹林后面的方清旭從望遠鏡頭里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禁好笑。領略過她的惡作劇,她的狡黠,她的倔強......從不曾看到過她的這一面,該說她很多面,還是該說她是個寶藏女孩兒?
看到她狼狽開心的樣子,他感到心中的某處堅硬的地方好像有一點兒融化,就好像這暖暖照在身上的陽光,山澗柔軟的溪水一樣,讓人不再那么緊繃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