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兒。”薛桂蘭的聲音傳來,兩人還沒來得及分開就看見她的身影進來了。薛桂蘭看見兩人先是驚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冬見一眼,冬見立馬離開。
丁南陌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扶母親坐下。薛桂蘭坐下后張開口好似想說什么,但是想了想最后也沒說出口,一個呼吸之后,重新開口說:“陌兒,娘來是想告訴你你爹昨日來信了,說是昨日就已經啟程回家了,最遲明天中午也能到家。”
“爹可有在信里說徐家怎么樣了?”丁南陌問。
薛桂蘭扭扭頭,“沒有,信里只有幾個字,沒有提及任何政事。”
丁南陌想了想,點頭道,“也對,大牢里的那六百多個官員不就是在信里談論政事才被抓的。是兒子沒有思慮周全。”
“正是。”薛桂蘭認同,“不過這么多天了也沒傳來什么壞消息,應該不會有事吧……”,最后那半句她越說越小聲,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事情說完了,準備走,屁股剛離開椅子又坐下,她看著兒子,“陌兒,你的年歲也不小了,是到了小年輕談情說愛的時候了,你告訴娘,你有喜歡的人嗎?”
母親忽然問起,丁南陌也想到是她看到剛剛一幕了。可是自己亦不清楚對冬見的感情是否喜歡,畢竟冬見是女孩子,如果自己這時說了什么讓女孩子的聲譽受損,他會恨自己的。
“沒有。”他回答。
薛桂蘭聽后似松了一口氣,又叮囑幾句之后離開。
按照丁謁滸的信件,今日早上就應該到達了,所有人包括在房中多日未出的丁鈺陶都裝扮整齊準備迎接。
一早上過去了,連個馬車的影子都沒見著,薛桂蘭惴惴不安道,“也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大家先去忙吧。”
快到傍晚了,仍然沒有丁謁滸回來的消息。自傍晚起薛桂蘭就在房間沒出來了。
好幾個婢女端著飯菜回到廚房,丹天看著呆了,舉起滾圓的粗手,拿起飯菜聞一下,瞪大眼睛問道:“這飯菜沒問題啊,怎么夫人小姐和少爺都不吃啊?”
其中一個婢女低下頭重重嘆氣,“老爺還沒回來,誰有心情吃啊。”
“就是,我剛剛給夫人送飯還看見夫人悄悄抹淚呢。”
眾人不再說話了,丹天也是,默默收拾好就回自己的崗位上了。
夜幕降臨,星光初現,一輛馬車緩緩地向丁府駛去。
“老爺,我們到了。”車夫向內里敲了下門說道。
丁謁滸聽后從車內出來,車夫攙扶著。薛桂蘭聽到有人通報后領著兒女出門迎接,她站在馬車旁,“老爺小心點。慢慢下。”。
正堂里,丁謁滸遣散了所有下人,丁鈺陶著急,薛桂蘭代問道,“老爺,進京見到陛下了嗎,現在怎么樣了?”。
眾人都期待著丁謁滸給出一個好的答案,但薛桂蘭問完只見他弓著腰,手在桌上支撐著,低著頭不說話。薛桂蘭三人相看幾眼,她忍不住再問,“老爺,發生什么了,你倒是說啊。”。丁謁滸微微抬頭,眼睛還是看著地下,“我這么晚才到家,怎么你們都不問問什么事?”。
此話一出眾人啞口無言。只因這件事牽著眾人心弦多日,大家都太心急想知道答案了。
“這次進京是見到陛下了。”丁謁滸才抬起頭直起身子對眾人道,“我與門學的傅界還有其他地方的大儒一起在大殿里跪了足足四個時辰,陛下才見我們一面。之后,又與曹無文一黨人在殿前爭吵了兩天,陛下才因不愿聽眾人爭吵答應不殺涉案官員……”
“那之后呢?”丁鈺陶見爹說著又不說了,心急問道。
“沒有之后了,陛下說我們非朝廷之人不應理朝廷之事,涉案官員只肯赦免死罪不肯釋放。我猜測……也許會終生囚禁。”到最后,一把年紀的丁謁滸也不敢之事妻子和兒女。
自大半生,才發現原來自己如此無用。
丁鈺陶又哭了,她抓著母親的手,靠在她的肩膀,“娘,那我這輩子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子鉞了。”
……
丁謁滸回府后,發生的事情也漸漸地傳到整個府都知道了,眾人都為丁鈺陶的遭遇表示心疼。
她的房間還是如出嫁前天那樣,有母親精心準備的紅被褥,床頭果盤里裝著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飾柜上供放的娉書,還有門窗上的雙喜剪紙。
丁鈺陶倚在床頭看著大門上的紅雙喜,英泫看了,忍不住落淚,走到丁鈺陶身邊蹲下,“小姐,我求你振作起來吧,看見你這個樣子英泫心疼。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還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幾乎一個月來情緒大起大落,丁鈺陶已經被折磨得身心疲憊,聽到英泫這一說,眼淚又上涌,眼眶迅速變紅,一顆珍珠般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明明第二天就能成婚,我就可以和他成為夫妻了,我盼了七年,他裝滿了我的青春,我的年華。只差一天……為什么連與他結為夫婦的機會都不給我,哪怕我我嫁到徐家之后要獨立一人支撐也好。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盼望啊……”。
英泫哭著回到廚房,丹天驚訝,從來沒見過這個鼻孔朝天的英泫哭成這個樣子。丹天拿出手巾為她擦拭眼淚,“這是怎么了?”。英泫用力吸了下鼻水,“姑爺回不來了,小姐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怎么吃,也不怎么喝,就看著那紅雙喜發呆。我……我看著難過。”
丹天聽了,心中也堵塞著,心想,其實英泫也是大小姐從外面撿回來的,平日里鬼點子多得大小姐喜歡,仗著這個才在下人們面前作威作福,實則她的心地不壞,與他人共情時也會為他人的傷心難過而落淚。
丹天送英泫出了廚房正巧被冬見看見了,丹天回來后吧事情向冬見說了,冬見道,“我聽南陌哥哥說,大小姐七年前見了徐公子,兩人興趣相投,十分投契,也是從此看對了眼,徐丁兩家本是世交,現在又能結為姻親,不僅是丁府的人,連整個溯潁城都稱贊這是金玉良緣。大小姐心里認定了嫁到徐家定會幸福,也許她早已經把成親后的生活幻想了無數次,每一次幻想都會加深她對此事的期盼。如果成婚后她發現生活不如想象美好,她還能抱怨是生活不如人意,可現在,陛下連成婚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把這條種在心里的根和血拔出。也許就是心的執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