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白衣公子站在山巔，手上一把玉骨折扇刷一下打開。
扇面上是一副水墨圖，畫的是一斷流瀑布，左下還有一持劍公子。
仔細看去，畫中人與眼前人有八九分像。
這是畫俠在白衣公子抓住青岡寨十盜后親手畫的，另一面還有一行贈言——古今相續流，新人非舊人。
“君子世無雙，說的便是公子了吧?”
聞言，白衣公子露出一絲苦笑，他一合折扇，轉身說道：“他們捧我是畏我，您說這話，便是譏諷我了。”
“怎么，您還說不得了?”
老人手捧一畫本，身子隨著搖椅前后晃蕩，說不出的愜意。
白衣公子眼珠一轉，岔開話題，“您怎么還看那小子的歪書，您不是說他連內力都沒有嗎?”
老人一只手扶著搖椅，另一只手抓著畫本搖晃，竟是把畫本當做了扇子。
他輕撫扶手，不知覺間刮下了一層木屑，“去年大哥帶你去狩獵，你也看到了。那嚴司就憑這一手‘替身’，硬是與寧沉打了個平手。”
“他不過是四玄門四尊手下的一員大將啊……”
白衣公子微微點頭，他知道老人的意思，那寧沉，曾是京中寧家的備選家主。
本來前途無量，可不知他抽了什么瘋，死活不肯呆在京中，居然一夜連戰家中八位長老，帶著幾位家眷離開寧家。
前往江南建立了寧家分家。
對于寧家這種有著皇室血脈的古老家族來說，這是天大的丑聞啊！
各家都圍著看他們報復，誰知，這寧家的一票人全都捏著鼻子忍了！
自此，寧沉便在江湖上聞名了。
可就是這樣一位，居然跟咀魂手嚴司打平了。
“多出一個和自己內力相同還心意相通的幫手，對于實力的提升可不是一點半點啊。”
老人啪地一下把畫本摔在地上。
豈有此理！
憑什么他看看線裝書便悟了！
老夫買了線裝書、畫本、簽名書……還苦讀十月，閉關兩次。
老夫這么努力怎么連個頭緒都沒有！
白衣公子看著老人氣急敗壞的樣子，原本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也看到過老人剛結束閉關，滿口迪奧、幽波紋、食堂潑辣醬等怪詞的瘋樣。
“少爺！”
遠遠跑上來一個黑袍人，他腳步凌亂，似是受了刺激。
“慢慢說。”
白衣公子瞟了一眼搖椅，只見搖椅扶手上還帶著些木屑，可老人與地上的畫本都不見了蹤影。
唉，林叔還是看不得半點與四玄門有關的東西啊。
白衣公子重新打量黑袍人，“這么慌張，怎么了?”
黑袍人急急說道：“我們派出去抓商隊的四個人全死了。”
“嗯?查清楚了?”
黑袍人搖搖頭，繼續說道：“不清楚，他們的尸體全不見了，只留下四套袍子和兵器。”
他見公子沒有開口，于是又道：“我們在樹林里發現了動手的痕跡，我們的人好像被全面碾壓了……可能……”
黑袍人猶猶豫豫。
“說。”
“可能連那個人的衣角都沒摸到。”
咔嚓。
幾塊碎玉連著粉末從公子的袖子里落下，黑袍人打了個寒顫，這是公子頗喜愛的藥粉壺。
“咳咳……”
白衣公子身子一陣顫抖，面上涌現一抹病態的紅。
那四人可不是看管牢房的淘汰者，看管牢房的都是沒有練武天賦，被帶出來準備祭獻掉的廢物。
而那四人是白衣公子這些年培養出的“自己人”，總共也就六十二人，這六十二人武功天賦不說是絕頂，也算得上千里挑一了，所以他下了極大的心力財力。
誰知，會在一小山村折了四人。
可惡！
想著，他又一陣顫抖。
黑袍人想要攙扶，可白衣公子揮手示意他退下。
“公……公子……”
“還有什么事，快說！”
黑袍人低下腦袋，“奇怪的是，那支商隊已經到達了梅山村，而且，我們手下的人已經把他們關起來了。”
“我們抓起來的那些人里沒有會武功的，所以，也不排除殺了我們四人的那人是路過，以為我們是四玄門的，順手殺了……”
黑袍人的聲音越來越小，生怕公子禁不住吐出血來。
可白衣公子久久沒有說話，他站在原地。
“沒了?沒了還不快滾。”
黑袍人一縮腦袋，公子的聲音很溫和，可誰都能聽出他的怒意，但他又不能走。
因為，真還有一件事。
“公子，還有一件事。”
“黃金液不知什么，少了一桶……”
“噗！”
“公子！”
“公子！”
“快來人！公子吐血了！”
……
“今兒個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興~”
方天叼著半塊餅，面具遮了半張臉，他盤腿坐在樹林里，手上拿著一根樹枝，在泥地上寫寫畫畫。
“嗯，雖然還沒打探到黃金液體是什么東西，可肯定不是有益的。”
昨天，他乘著把村民關押回牢房的時機，偷了一桶黃金液出來，他把這黃金液分開混到了黑袍人的用水和食物里。
別說，看他們早上吃的還挺香。
不過可惜，他們已經發現丟了一桶黃金液的事情。
可能，他們現在都發現他故意扔在樹林里的黑袍了吧?
是的，方天又換了一個身份，他把一個看管監牢的黑袍人干掉了。
這也是不得不為之，昨天晚上交換身份的行動看似縝密，實則漏洞百出，要是那王淡把他抓去聊聊天，半分鐘他就得露餡。
于是……
方天故意暴露身份，讓他們以為有人假扮趙財，現在已經逃走了。
這樣風險就小多了。
這里接近兩百位黑袍人，他們一個個查，得查到猴年馬月。
嗯，還有，今天又來了一批人，似乎不是梅山村的，隨著拉上來的還有幾輛馬車和幾車貨。
梅山村應該是比較偏僻的地方，不可能完成所以物資的自足，在災年勉強可以滿足，后來，無論是什么原因，有一支商隊供貨是很自然的。
方天手上的樹枝一劃，在馬車與面具的標志中間畫了一條線。
“李強，你屎拉好了沒啊！”
遠遠傳來喊聲。
方天丟開樹枝，扮出比較粗的聲音，“好了好了，你他娘可別過來。”
接著，腳幾下抹掉地上的畫，又堆了一個小土堆。
他站起身，匆匆走出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