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手持著畫筆，直接進入“凝”的狀態，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好強烈的“氣”！

這是謝凡最為直觀的感受。

雖然比起韓茜來說還有不小的距離，但他卻敢肯定，姜瑤的靈必然是數倍強于董承、裴葉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我需要借助老師的能力。”

姜瑤的語氣柔軟而堅定，與平時如水的溫柔不同，此時的她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有一股凜然的英氣。

這里的支援，指的就是蘇咲之前對董承做的那樣，使用自己的能力為她補充“氣”。

“我明白了！”

蘇咲給了姜瑤一個肯定的眼神，數十枚“療愈泡泡”立刻就環繞在了她的身邊。

放出系的“氣”，再加上C的評級，這種程度的支援并不會讓蘇咲感到為難。

姜瑤微微點了點頭，身周的“凝”愈發地熾烈起來，在黑暗中閃爍起了淡粉色的光芒。

手中的畫筆在空中綰了一個圈，她開始輕輕吟唱。

“手中為幻想之畫筆。”

“我乃實現幻想之人。”

“我乃執筆揮墨之人。”

就在這時，泥人似乎也覺察到了她想要做些什么，隨即便舍棄了對韓茜的追擊，雙手一合抱拳砸了下來。

“我來——”

劃水了半天的馮程終于是出手了，整個人快到了極致，在泥人還未出拳的時候便站在了它的拳上。

D級操作系的靈能力【反射（reflection）】。

可以將一切具有方向的“現象”以反射的方式改變其路徑。

當然，術式成功的前提，是本人擁有足夠承受這種“現象”的力量。

馮程此刻當然不敢正面將這一砸的力量彈回，只能讓這一拳以“大角度”入射，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減少自己需要承受的力量。

雖然這種方式改變的方向有限，但攻擊的落點卻實在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七八個骨兵和五六個“董承”就這樣被砸成了漫天粉塵。

而姜瑤并沒有因為泥人的動作有過任何遲疑與畏懼，早在看到馮程行動的那一刻，她甚至都已經放棄了移動進行躲避。

因為詠唱，本就是通過排除各種負面情緒的干擾以提高術式質量的手段。

“此時為花開之時。”

“此地為花開之國。”

畫筆卷起一道灼目的光芒，如同自下而上倒懸的粉色瀑布，在夜空中宛如奇跡般耀眼異常。

不知是幻境還是實景，粉色光點灑落之處竟然盡是花開。

就連那些骨兵的身上，都長出了一朵接一朵溫柔的小花。

“花開百景。”

畫筆再動，“濃墨”徹底在姜瑤身邊暈開，蘇咲的療愈泡泡適時地落在她的身上，為她【驅散】了負面的狀態，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氣”。

驚嘆于這華麗術式的謝凡，突然覺得有一種濃濃的既視感。

哦。

嗨。

蘇咲老師這不就是個“充電寶”嘛！

術式還沒完成，姜瑤未曾停下揮動畫筆的手臂。

數道“筆墨”不再像之前那樣化作光點落下，而是如同長河奔涌一般，徑直朝著泥人的四肢卷去。

“奉上這渾身一筆，敬請垂覽！”

收筆回鋒，仿佛潑天一般的粉色光芒在泥人的各個關節亮起，隨后化作了緊促的粉色花團熱鬧地盛開。

一直未曾真正意義上受到傷害的泥人，此時竟然像是再也站不穩一般轟然倒地。

“趁現在破壞掉它的術式結構！”

姜瑤輕叱的聲音透露出了疲憊，即便是不斷有著蘇咲老師的補給，維持這么大規模的“靈”對她而言仍舊是不小的負擔。

“了解！”

作為戰斗型人才，韓茜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那些散落的每一枚粉紅色光點，都像是花的“種子”，在落到泥人身上之后便通過掠奪屬于泥人的“氣”來進行綻放。

雖然不知道姜瑤具體是如何做到的，但卻為她爭取到了“一斬之機”。

“小學妹都這么給力了，學姐不能丟人啊！”

韓茜停下和泥人繞圈子的腳步沖著對方直直地沖過去，這一次她直接持刀在手，“氣”卷起狂風盡皆附著于刀身。

“唯識無境，我心一斬。”

噌——

長刀準確地從泥人盛開著花團的地方斬入，這一刀并不單純是“氣”的爆發，也是“靈”與“技”的統一。

看得出來，韓茜自己有著深厚的劍道基礎。

長刀閃爍著寒芒，一斬之威被“強化系”的靈強化之后如同切豆腐一般，之前那似乎“不可傷”的泥人此時被輕松削去四肢。

術式完整性被破壞的泥人再也無法有效地將自身的“氣”凝集起來，很快便化作了繁花的養分。

閃爍著淡淡粉光的花朵開了一地，確實可以稱得上是黑夜里的盛景。

“竟敢偷走老夫的‘氣’！”

就在泥人倒地的瞬間，粗糙的聲音此刻像是失去了冷靜，甚至帶上了一絲怒意。

原本對這一行人懷著輕視之心的老者，終于是感覺事態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

本來不論謝凡他們對泥人或是骨兵做些什么，只要還留在“房間”之中沾染著他的烙印，那就幾乎是等于沒有消耗。

然而，姜瑤的“靈”卻像是掠奪一樣，粗暴地攫取本屬于他的“氣”成為了花開的養分！

他再也無法保持局外人的淡然。

“小娃娃是如何做到的！”

狂風從四周刮起，老人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到底是從哪邊傳來。

謝凡心念一動，【琴弦】便果斷地鋪開到最大范圍，嘗試著去捕捉對方的身形。

只是，這才開發出來的“靈”發動不久，一團速度極快的影子就撥亂了【琴弦】。

“小心！”

來不及提醒姜瑤做出什么應對，謝凡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撲倒在地。

噗——

干枯的手掌從腰部插入，然后從謝凡的肚子穿出。

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隨之襲來的是一陣無力的虛弱感。

喬尼馬……

疼死老子了……

姜瑤怔怔地看著謝凡跌入自己的懷里，下意識地環抱住他的腦袋，不知道自己該有些什么反應。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蘇咲與馮程。

療愈泡泡幾乎是第一時間將謝凡整個兒地護在了中間，馮程則不管不顧地沖著枯瘦的老人出拳，卻被后發先至的【斬擊】搶在了前頭。

這次倒下的謝凡看清楚了，韓茜根本就沒有揮刀，空空的大腦開始胡思亂想【斬擊】的構成邏輯。

枯瘦老人一擊未中即刻遠遁，再次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伺機而動。

裴葉、董承與王沖也相繼反應過來，噴涌出的鮮血刺激他們的神經，相視一眼都是默默地將謝凡護在中間。

姜瑤則是換了個姿勢抱著謝凡讓他能更舒服一點地躺在懷里。

“吶，阿瑤……”

“有些話，這兩天我一直想對你說。”

謝凡的聲音很是虛弱，眼皮似乎也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般。

姜瑤極盡溫柔地“嗯”了一聲，只是為謝凡整理額間碎發的手有些顫抖，暴露出了她此刻正劇烈波動的情緒。

“或許，或許我不再是從前你熟悉的那個英雄。”

“變得沒那么聰明、也沒那么勇敢，甚至還有點懦弱和膽怯。”

“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讓你開心。”

姜瑤一言不發，只是溫柔地抱著謝凡，眼角卻溢出了一滴眼淚。

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熟悉“謝凡”這三年情況的蘇咲與董承他們兩人心情都不免消沉起來。

不過，這并不包括那位一直在等待出手的老人。

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取姜瑤性命一樣，又是三尊泥人憑空拔地而起，但這一次，老者卻親自站在了居中泥人的肩上。

蘇咲再次強化了包圍著謝凡的療愈泡泡之后，沉默地站起來擋在了所有人的身前。

冷然的目光不復有呆萌老師的和善。

不過這都沒有打擾到謝凡的傾訴。

“但是今后的我，也想要陪在你身邊。”

“即使力量微小，改變不了什么。”

“也要每一次都能擋在你的身前。”

蘇咲最后看了一眼，再轉過頭面對泥人與老者的時候竟然是從卡之書里掏出了火機與香煙。

為自己點燃一支后吐出一口濁氣之后，氣質完全地發生了變化。

但泥人的拳頭不會因此有任何的遲疑，居中的那一尊舉拳以開山之力沖著她砸了過來。

“小心！”

馮程與韓茜幾乎是同時出手，可蘇咲卻像站定了一樣不避也不退，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掌。

劇烈的碰撞宛如爆炸，掀起了一陣恐怖的風暴。

但爆炸中心的兩個絲毫不成比例的身形，卻仿佛時間靜止一般，安靜地立在那里。

蘇咲竟然就這樣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輕松地接下了堪比B級使靈的一拳！

“你說你，對我可愛的學生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不知何時束起了自己的長發，臉龐的線條也變得有些棱角。

而最最重要的是——

呆毛，它不見了！

“臥槽！原來呆毛是本體嗎？”

謝凡中氣十足的這一句話一出口，圍在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眼見著淚水就要滾滾而落的姜瑤更是踩了一個到底的急剎車。

(?_?)(?_?)(?_?)(?_?)(?_?)(?_?)

剩下的六個人全都用同樣的一副表情盯著他。

“咳咳，我剛才確實要死了。但蘇老師的能力效果實在是太強了！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們不開心嗎？”

這慌扯的，別說他們不會信，就連謝凡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

本來一開始被捅了個對穿確實幾乎是徹底無力了，但蘇咲的大劑量療愈泡泡雖然短時間內沒能夠徹底治療傷勢，可這種無力感幾乎就是瞬間被【驅散】了。

畢竟也沒有傷到核心的臟器。

而這個時候他也算是靈機一動，打算趁著虛弱先煽個情。

畢竟，自己占了原主身體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在他和姜瑤相處的過程中永遠是根刺兒。

但這種事情總不能明說吧？

于是他索性趁著這個機會半真半假地表達出來，自己心里也痛快些。

至于別人怎么想、怎么理解，謝凡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左右只是給自己個借口能安心。

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樣子，董承比了個中指。

馮程和韓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小謝同志重傷不忘撩妹的精神表示敬佩。

裴葉則是想到了謝凡之前兩次耍無賴的場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將注意力轉向了蘇咲老師。

至于姜瑤，則是完全不在意別處的動靜，專心地看著謝凡。

???

不過是這個表情。

就在謝凡被盯得發毛時，她突然俯下身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

“你會永遠是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