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莘漁的水龍吟、綠綺琴、青騅馬、魚符等物，是在昨日被煌谷關的將士送回的稷下學宮，由盧綰暫時保管著。徐毓升則在獲知消息的當天就告假去了煌谷關，至今也無音訊。

在確定蘭灝的身份后，煌谷關的鎮北大將軍李煜白還曾傳音給內閣閣老吳若虛和稷宮山長文太琨，說裴莘漁既是被瀾音佛子救走，應無性命之憂。

但這么些日子都沒傳來好消息，在盧綰看來，裴莘漁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什么情況？怎么會生死未卜？有煜王在煌谷關，還有誰能害阿漁？”姜寧上前抓住盧綰的肩膀，慌張、恐懼地朝她質問道，然后又失措地收回手，焦急地等待著盧綰的回答。

“白鳥部大巫祝以數萬亡故將士的血氣怨力，施展了巫族的血咒之術，阿漁不過虛境初階，如何能抵擋這種詭邪的異術？”盧綰這些日子一直在藏書洞中查詢巫族的血咒之術，可越是了解，越覺得裴莘漁生還的機會渺茫。

這種有違天和、致亡靈不入輪回的禁術，所產生的殺傷力，太過恐怖。

或許立刻送回璇藥司，得張季鷹等人以青禾之術全力相救，還有幾分生還的可能，可那個把阿漁擄走的瀾音佛子，到底有沒有這能耐，她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盧綰這幾日，每到夜里閉上眼，就會看到裴莘漁的臉龐，她不止一次再責怪自己，若是當初能勸阿漁不要去那什么煌谷關，那該多好?？涩F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為什么？！我明明說過讓你等我，鳳輦鸞駕，攜霞以帔。這才一個月，這才僅僅一個月啊，你就已經不在人世間。阿漁，你讓我怎么辦？賊老天，你是在玩兒我嗎？我放下所有的尊嚴進了龍雀洞天，可最后，就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那一夜，姜寧躺靠在魚兒潭的青石墳上，整整一夜，望星，未眠……

第二日中午的時候，藏書洞旁的小院兒里，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擾了姜寧白日里若醒若睡的迷離，那個身材姣好的紫裙女子，入院見著他的第一句話，竟是“我們成婚吧。”

姜寧半支起身子瞄了一眼那個似乎有些無理取鬧的女子，沒作回答，繼續躺到搖椅上，把一縷灰色的衣帶放到眼上，遮擋白日里有些刺眼的陽光。

蘇婳盯著姜寧瞧了會兒，音調突然高了起來，“你以為我很想嫁給你嗎？我從小就被告知長大了要和一個陌生人成婚，從小就知道我未來的夫君是一個經脈盡斷的瘸子……可我還不能拒絕，不能有其他的選擇……齊國？齊國在大夏眼中算什么？”

“若非我覺醒了玄冰圣體，若非我破境入虛，父皇和母后根本不可能讓我來禹都退婚。可最后呢，你也覺醒了龍雀血脈、也成了虛境宗師……姜寧，我對你怨恨了二十六年，可你為什么非要在這時候進那龍雀洞天？”

蘇婳的厲聲質問，讓姜寧扯開了蓋在眼上的灰布衣帶，看著這個眼角含淚的女子，饒是姜寧，也覺得有些可憐，“那你要怎么做？”

“夏皇肯定會促成這門婚事的，他還需要北齊十一郡為他守胤海海疆。若沒有足夠的理由，我父皇也不會平白無故得罪夏國……姜寧，你我都逃不出這命，何必再掙扎？”

蘇婳不想告訴姜寧的是，她很想知道，那個在長箐府眷留一夜，已經離了禹都快一個月的男人，會不會在聽到她要嫁人的傳音后，不要命地趕回來，帶著她，浪跡天涯……

姜寧坐了起來，端詳著蘇婳憔悴的容顏，還是搖頭說道，“我不會娶你的，我有喜歡的人了，我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