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丫頭，沒有什么要問的嗎？”袁淳一站在雷獄旁，望向星輝被遮掩的夜空，朝身旁異常安靜的裴莘漁問道。他的確很好奇，身陷雷獄的裴莘漁，為何會這么淡然。

裴莘漁搖了搖頭，“有用嗎？袁老。圣上方才說要引魔圣至此，我想我就是那個誘餌吧？可若我說我根本不認識那什么魔圣，你們會信嗎？”

“的確是天資聰慧之人，”袁淳一把目光轉向裴莘漁，“不過你可知道，你身具熒惑星命，主天下大亂。而且，那位魔圣，你也認識。”

“熒惑？”裴莘漁自嘲般一笑，“袁老，你說我認識魔圣，還有幾分可能。但若說我是熒惑星命，我自認為才疏學淺、身份卑微，怕是無法承此星命。”

“星命之事，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星命由天而定，上天既認定你是熒惑星主，那邊不可能更改。”袁淳一接過裴莘漁的話，“至于那位魔圣，乃是上一任的冰封魔帝君霖。不過這一世，他還是瀾音寺的佛子蘭灝。”

“是他？”裴莘漁的確驚訝，且不說那人與她在洛黛山見過一面，好像還在煌谷關救了她的性命，只不過，瀾音佛子能成為魔圣，的確也是怪事。

袁淳一輕撫胡須，點頭道，“的確是他。至于裴丫頭你，前世更是上一任的青胥魔帝嬴瀠，也就是魔圣君霖之妻。君霖承兩世輪回之力破虛證圣，幾乎可無敵于六域，而你，則是他唯一的命門。”

“袁老，雖然我無法反駁你所說之言，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那什么青胥魔帝嬴瀠。我就是我，柳蕓湘之女，裴莘漁。你們要拿我性命去誘殺魔圣，我認命，皇朝養我二十余年，這份恩情，我今日就還。不過有件事，可能要勞煩袁老幫我轉告盧綰……”

“雖說夏皇并無殺你之心，可與魔圣廝殺，也難免會傷及性命。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可以向我提。今夜過后，若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當盡力去做。”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個小姐妹，如今在長河鎮的辛記客棧住著，叫錦兒。還請袁老告訴綰姐姐，讓她幫忙照料。”對裴莘漁來講，母親離世后，她所牽掛的，也就那么寥寥幾個人，這些人，也唯獨錦兒，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婢女，需要人幫襯照顧。

其他人，似乎也不用她去掛念。

“沒了？”一聽是這么一件小事，袁淳一顯得有些詫異。

又想了一小會兒，裴莘漁才說道，“還請袁老幫我轉告一下姜寧，就說‘不是他的錯’。”

裴莘漁其實還想再讓袁淳一告知盧綰她母親墳塋的位置，可轉念一想，不如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無人前去打擾也好，免得綰姐姐常過去祭拜，平白添了幾分睹物思人的愁緒。

當然了，若是還能懲戒一番裴雋和諸葛紜秋，裴莘漁可能會更開心。不過這世家寒門、貴庶高低的觀念又不是因她裴莘漁而起，似乎也沒有必要怪到他們這些俗人身上。

至于徐師兄，她這樣一個本不該出生在這世間的人，又何必再去叨擾別人的生活。

袁淳一突然有些可憐起裴莘漁來，這么一個天賦卓然的小姑娘，竟不知為何沾染了天道與星命，不知為何與那魔圣有了牽連，到頭來，也可能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害了自己的性命。只不過想是這么想，他一個糟老頭子，也無力改變這些天命之事。

下一刻，一直閉目養神的姜堰，突然睜開眼，朝夜空中陡然出現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黑色旋渦望去，“袁淳一，回天晟殿吧，此處不需要你了。”

黑夜如漆，魔圣將至，自然也就不需要袁淳一這么一個虛境上階之人。

可袁淳一卻是展開臉上的褶皺，淡淡一笑，“圣上無需在意我，小老兒活了近百歲，早已看淡了生死。能在有生之年見識魔圣與十三品都天大陣的威能，自當是死而無憾。”

姜堰點了點頭，并未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