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
隔日。
葉安是在余居懷里醒來的。
睡眼惺忪，迷迷瞪瞪聽到手機鈴響，覺得惱人，他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把枕頭包在耳朵上。
“好吵……余居，你來。”
聲音里帶著點鼻音，又有點慵懶。
余居聽的情迷，眼中含笑：“恩，我來。”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葉安就聽到手機那頭響起一道女聲：“喂，小葉嘛。”是蔣舒雅。
啊……這，還是要接聽一下的。
葉安眼里含著一包淚水，伸手拽余居。
但這時候的余居已經不是剛才的余居了。明確了葉安沒睡夠，他把葉安的手塞回被子里，低頭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
“再睡一會兒。”他快步走到窗口的位置，壓低嗓音：“余居。你說。”
“……不用去殯儀館了，葬禮取消。”電話里蔣舒雅沉默片刻，沙啞的嗓音里隱隱約約帶一絲啜泣。
“發生了什么？”
余居聽到這消息蹙緊了眉，下意識瞄了一眼床上的葉安，見他半坐起來好奇的往自己這邊看，還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忙把手機外放的音量調到最低。
“什么！葬禮取消？”
可惜晚了，葉安跳了起來。
“等……雅姐，雅姐你等一等啊。這么鄭重的事，怎么可以說取消就取消！”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痛，啪嗒啪嗒的，他赤著腳就從床上下來了。
“小葉？”余居聽到聲音回頭，見葉安一絲不掛，面色陰沉。
沖過去，把床上的被子裹到葉安身上，向上提了提，他說：“乖，回去。別著涼！”
“給我。”葉安卻仿若未聞。
眼睛黏在手機上，他攤開手掌，又重復一遍：“給我。”
“……不行。”
“為什么啊！”
“……”你臉色不對，太蒼白了。
余居不僅沒聽葉安的，還反手把手機給舉的更高。
“……”
葉安噎住了。
這下連話都不說了，踉踉蹌蹌拽住余居，幾乎是用搶的，踮起腳尖就去夠余居手上的手機。
“給我、給我、給我！”他像是個被奪走了玩具的孩子，執拗又笨拙，反反復復只會重復同一句話。
“不……”余居板起面孔，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優勢，對很多人來說，這招都很有用。
但葉安開始哭了。
特別突然。
哭起來還和小奶貓一樣嗚嗚咽咽的。
大滴大滴淚珠滾落下來比地獄的火蓮還要灼熱，在地毯上暈染開來，特別委屈的樣子，幾乎能把人心都給燙傷。
余居妥協了。
手機帶著他的余溫，落入葉安掌心。
“謝謝。”葉安抹一把眼睛，牽動嘴角，努力沖他揚起一個笑。
緊接著：“怎么突然取消了？青巖知道嗎？其余人呢！”化悲傷為咆哮，他幾乎是在握住手機的剎那，就沖蔣舒雅叫嚷。
手機那頭，劈頭蓋臉就被一陣搶白的蔣舒雅：“……”
幾乎失語。
“抱歉。”良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又道歉了一次：“對不起。”她讓葉安在酒店里等著，她會過來一趟。
葉安：“喂喂喂？！”
“嘟……”
一陣忙音，電話掛斷。
中間都不帶停歇的，葉安那個氣啊！還著急！
他有蔣舒雅電話啊。
但雅姐又沒做錯什么，就好心通知一下不用去殯儀館了，不然去了也是白去……他總不能再打一通電話過去專門罵人。
葉安松開抓著身上被子的手，暴躁的揉自己頭發，跌坐在地毯上，突然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郁郁寡歡起來。
連傅鴻雁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啊……
有點慘的樣子。
他像失去翅膀的蝴蝶，恍恍惚惚，莫名就有些委屈。
“雅姐怎么這么不厚道，臨到這時候才通知啊！”
人委屈的時候當然要發泄啊！余居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的站著，葉安靠過去抱大腿，直接把余居當樹洞吐槽。
可惜余居的性子，要他當知心哥哥，他注定不會合格：“沒關系，以后還可以再見到的，你可以……看照片。”
同理心和外貌一樣不食人間煙火。葉安聽完都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余居，嚴重懷疑他都沒心。
“你覺得這算安慰？”
葉安指了指自己，想說比如我啊。
你想想，從此之后你和我天各一方，再見也是在墓碑前相隔陰陽。只能從一寸的彩色照片里尋找點滴回憶……哎呀太虐了好嘛！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比方也太不吉利了，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他和傅鴻雁又不是……那種關系。
他和余居才是呢！
噎了下，硬生生改換對象，把人稱變化一下，抒情了一把。
結果余居……余居目光深邃的盯了他一會兒，仿佛要把他靈魂都記下來的模樣，還伸手揉亂他的頭發。
特別鄭重，疑似告白的承諾：“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等你走的那一天，我會跟你一起走，然后從惡魔手中把你的靈魂帶走，你放心好了。”
“哦……”謝謝，我不是很放心。
葉安到嘴的一腔話就都說不出來了。
大眼瞪大眼。
葉安郁悶的把腦袋卷進被子里，將自己裹成一只繭，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避開所有悲傷情緒。
余居：……
如此一來，他是真意識到自己不會安慰人了。
沉默是金，索性靜默的陪葉安坐了一會兒。
手機上時間一直在走，差不多兩三分鐘后，余居才輕輕扯了下被子：“好了嗎？”
里面的葉安毫無回應。
缺氧？還是徹底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余居無法確定，嘆口氣，把整個被團抱到懷里。
“……起來，給你換衣服。你聽到了，蔣舒雅說她待會兒會過來，你不想就這樣見人吧？”
他連著被團把葉安拖進洗漱間。
“……我自己穿。”話音剛落，被子里的葉安悶悶的就出聲了——開玩笑，就算已經坦誠相見了，勞駕余居還是會害羞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