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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唯有卿如故

第21章天造地設

如此鄭重的一句話,陸唯霜卻當成了玩笑,煞有介事地抖抖袍子,不無得意道:“我們黑白無常,專抓你這樣的小鬼兒。”

若非輕嘆,眨眨眼睛,從袖籠里摸出道符,借葉尖的露水沾濕了一點,手抬起來,卻遲疑了一下。最終“啪”的一身,貼上自己的腦門,還不忘戲謔地吹一口氣。

“原來你……你也隨身帶著護身符啊?怎么不給我一張,幸虧我們遇見的是人,萬一遇到……”

陸唯霜一把揭下來,揣進自己懷里。望了一眼差點讓雙方互相當成鬼的云千山。

“臣畫了六百多張,當然要順手留一道自己用。”

橫豎已經送出去不少,再多一張,也無所謂了。若非也慷慨起來,沒去問他討回。

夜幕褪去,蒼穹現出一片深沉的幽藍,幾顆晶亮的寒星孤冷寥落。

晨光迷蒙中,對岸一家商戶的門板嘎吱打開,小伙計提著木桶,到河邊取水。看到三人的模樣,猛然一跤摔倒,哇呀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逃離了玉帶河。這當口,逃命尚且來不及,至于那咕嚕嚕滾進河里的木桶,莫說去撈,便是看一眼也顧不上了。

萬幸人沒有跌進河里。若非瞅瞅黑白兩人,兩手一攤,什么也沒說。

云千山低頭,輕咳了一聲,掩去尷尬:“殿下多加小心,微臣……先告退了。”

陸唯霜喚住他,涓涓流水,漠漠晨曦,更襯出他的聲音清越空靈:“誒,倘若不急著回府休息,你就去大理寺,到沈愛卿的那間偏廳,拿上書案上那本冊子,去找思柔。這種……這件案子,她應該比誰都會講。”

“謝殿下指點迷津,臣告辭。”

云千山退后兩步,轉身遠去,很快穿過一排垂柳,蹤影不辨。追蹤搜捕了幾天幾夜,盡管他故作輕松,卻依然掩飾不了這個背影的疲憊倦怠。

只是,自己走馬上任,跟曹大人的命案,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可卻為什么,云千山只知道了前一個,對后一個卻一無所知呢?

難道,自己已被人暗中盯梢,還尚不自知?

這個推測很快被若非否定。云千山再大膽,也不至于在盈虛別院安排眼線。

真實的情況,大概是自己被破格提拔的消息,恐怕早在醉雨樓聚餐之時,就已經遍傳天霄城,并隨著來往行人向四處散播。而在此之前,曹大人要死的消息,肯定不會人曉得。所以就晚了一步,還沒能傳入他的耳朵。

不過無需擔心,不管他去不去見思柔郡主。只要天亮之后,找間茶館坐一坐,不消半個時辰,所有真的假的,有的沒的,就會一覽無遺了。

陸唯霜伸手在她眼前揮了一揮,若非才恍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只聽他邊走邊說:“我發現自從接了官印,你好像……規矩了很多啊。”

“那是當然,以前殿下是殿下,在下是草民,只要草民規行矩步,殿下雖然位高權重,卻也管我不著。現在已經成了半個君臣之別,臣的這個官職,似乎就是用來給您管的。興衰榮辱,身家性命,全在您一念之間,自然要費心討好了。”

陸唯霜腳下略頓了一頓,繼續前行,步子卻慢了許多。深潭般的眸子若有所思,不知是喜是悲。走了很遠,才突然眼波一轉,朗朗開口:“對了剛才……我是說云千山過來搗亂之前,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好亮……鬼上身了似的……”

冷不丁摔那一跟頭,差點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他這一提醒,若非登時就想了起來:“河岸可以排除了,馬車因為還不確定,加之運到河邊之后也要用船,所以接下來,我們的排查重點,就放在船上。那天之前雇船,買船,誰家丟了船,夜里有誰看到河里有船,甚至安安穩穩停在渡頭的船……都要一一查訪。找到用船的人,或者被用過的船,就能發現線索。”

“河岸為什么排除?之前那么大力的搜查……”

若非伸手一指:“你看看那些青苔,我們一路過來,在哪里都能看到。倘若從岸上慢慢將一個人放下去,這人必定會磨蹭一身,而且苔蘚還會滲透進衣物紋理,很難清理干凈。

可是曹大人的外衣上,卻全然沒有這種跡象。只有零碎的青苔,而且只在表層,一碰就掉,應該是在水里漂浮的過程中,在橋樁上沾染的。沒人聽到落水的巨響,加之青苔又完好無損,就已經說明,它們沒有嫌疑。”

一口氣說完之后,若非蹙起的眉心終于稍稍放松下來,這一夜的提心吊膽,刀光劍影,鬼魅橫行,總算有了一點收獲。

但愿自己此番亡羊補牢,放下破壞沈依依的婚事的計劃,從此專心揣摩案情,還不算太晚。

既然已確信河岸是無辜的,再溜達下去已經毫無意義。兩人于是上踏上石階,走上另一條路,免得兩岸早起的住戶看到“鬼影”,再受到驚嚇。

東方發白,太陽卻還不曾升起,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身上的衣服被河水的潮濕浸透,濕冷濕冷,若非抱了抱肩膀,隔著中衣外衫好幾層,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雞皮疙瘩。

“餛飩嘞……”

街頭遠遠的傳來一聲叫賣,一根扁擔挑著簡陋的桌椅板凳,碳爐湯水,悠然轉進兩人的視線。每喊上幾聲,走上幾步,老人家就要將肩頭的扁擔放下,駐足片刻,等待買主。

“這沿街叫賣的,不曉得味道如何,我們……吃一點去?”

陸唯霜遲疑著,征詢她的意見。尊貴如他,怕是在楓橋鎮“落魄”之時,也不曾如此屈尊降貴,光顧這樣的街邊小吃。

其實自己又何曾……哦,她吃過的。有些記憶,總是時不常的突然冒出來,也不曉得這算不算陰魂不散。

“好啊,我也想嘗嘗。”

折騰了整整一夜,兩個人都是饑腸轆轆,誰也不比誰好到哪里去。看到主顧光臨,便麻利的解下木桌矮凳,擺在了路旁的避風處,殷勤地奉承著:“少爺夫人,這邊請……兩位貴客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老朽在這安仁坊走街串巷二十多年,還不曾見過如此璧人吶……”

沈若非跟陸唯霜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那自己……呃,前世那個人算什么?心里的醋壇子瞬間被打翻,卻又不知該從哪頭吃起。

沈若非啊沈若非,不務正業的心才收回來一點,難道你又要心有旁騖了嗎?

“我……”

若非再顧不得扶起醋壇子,就要開口澄清這場誤會。誰知竟被陸唯霜搶了先,這人笑得一肚子壞水:“老伯,您老走街串巷二十多年,可曾見過見過誰家的小兩口,天不亮就能起來遛彎的?”

說話間,熱氣騰騰的餛飩便被端到面前。老人家登時愣住,端著碗的手僵在半空,直到燙得再拿捏不住,才回過神來,慌忙放下,打著哈哈:“這……這位少爺……風趣得很吶……”

這時,前面的巷子不知有誰喊了一聲“賣餛飩的……”。

看著兩人舉止文雅,不像會狼吞虎咽的樣子。老者猶疑了一下,不過接到若非拋來二十文一串的銅板之后,便立刻丟下二人,將剩下的攤子挑在肩上,走過去招呼。絲毫不擔心那兩個粗瓷大碗,和那陳舊破損的板凳。

確認他們的談話不會被旁人聽到之后,陸唯霜才緩緩開口:“聽說,你在長樂侯府,跪了半個下午?怎么回事,司徒鎮為難你?”

“說不上為難,只是臣跟侯爺之間差了整整三品半,去拜訪侯爺,自然要大禮相見。侯爺抱病在床,又隔著紗屏,他看不到臣,一時也忘了讓臣起身說話而已。”

若非不禁感慨了一句——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長樂侯府后宅里的一點小事,那么快就跨越好幾個坊區,傳到了陸唯霜的耳朵里。難怪他昨晚突然到衙門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陸唯霜怒其不爭,筷子上的餛飩掉回碗里:“他都看不到你,你還跪著,你傻啊?”

若非淡然一笑:“侯爺雖然看不到臣,可是他兩旁的下人丫鬟,還有三夫人四小姐都盯著呢。臣不敢失禮。”

本想著要壞人家的親事,結果反被對方不動聲色地整治一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長樂侯只是正三品的侯爵,可司徒鎮卻握有工部實權。

相比之下,沈國公雖然位居正二品,又名列六姓七望之一,但實則人丁凋零。自從……世常公一脈斷絕之后,沈家已無人在朝中任職。只是圣上感念其世代忠烈,未將爵位食邑收回,而是轉賜給了世常公唯一的,也是嫡親的兄長,沈世通一脈。

歲月從未安穩,只是被眼前的繁華蒙蔽,看不見深藏其下的暗流涌動。

或許,從祖父臨終前,將爵位傳給父親的那天起,覆滅自己一家的這張大網,就已經在暗中籌謀。從來就沒有什么寬厚和藹的大伯,只有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的沈世通。

他是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是祖父一脈嫡傳長子的身份。祖父一直未曾立過世子,當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順理成章的繼任國公,當之無愧的沈家少主。

卻因為祖父的一句,八面玲瓏,處事精明,可為后宅之斗角,難當家國之大任。而與這世襲罔替的爵位,失之交臂。

那時自己不過兩歲,祖父的這句臨終之言,即便是親耳聽到過,對老人家當時的音容,也全無印象,只記得那滿頭飽經滄桑的白發。

后來,翻看族譜的時候,才能隔著茫茫的歲月之海,稍稍碰觸了一下老人對兒女深沉的失落與絕望。甚至,眼前能浮現起一雙歷盡風霜的渾黃老眼,洞察了一切,卻無力改變任何。

大概爺爺一直在等,懷著渺茫的希望,盼著大伯終有一天轉變心性,卻至死都沒能等到。

而痛失爵位的沈世通,一直隱藏得很好,甚至連一個稍微猙獰一點的表情都沒有做過。以至于從前,自己心中,其實對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頗有微詞,以為他是老糊涂了。

知子莫若父,如今想來,當年真應該珍視爺爺說過的每一句遺言,并且,鄭重其事地為老人家上一次墳。

“……若非,若非?”

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聲,沈若非才從沉重悲涼的回憶中醒轉過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勉強一笑:“好燙,眼淚都要下來了。”

說完用勺子盛起一點湯來,低頭喝下,齒根一凜的同時,才聽到陸唯霜目瞪口呆之后的一句:“其實我剛才是想提醒你,都已經涼了……”

楓橋飛雪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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