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旭被羅子當場抓住,他苦苦哀求羅子放了他,并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偷吃。
羅子不愿意,一定要抓付旭到李頭兒那里替自己出口氣。
李頭兒是礦地上所有看管犯人的侍衛的頭兒,姓李,所以大家都叫他李頭兒。
桃夭不想摻和這件事,便往耳朵里塞了破布條,窩在柴火堆里繼續睡覺。
所以桃夭錯過了隔壁一處好戲!
付旭眼看羅子不打算放過他,想到李頭兒平日里對付犯人的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付旭咬著牙一狠心,掙脫羅子的束縛,抄起灶臺上的大鍋鏟,對著羅子的頭使勁一拍,羅子被付旭正中腦門兒,當場斃命。
付旭眼看自己殺了人,慌不擇路的往自己睡的地方跑去,假裝自己今夜一直在睡覺。
第二天一早便有來催早飯的侍衛,發現羅子躺在一片血泊里,雙目圓睜已然死去。
廚房里混亂不堪,像是掙斗過的痕跡,于是侍衛將這事兒趕緊稟報李頭兒。
李頭兒命所有的犯人停下手里的活兒,都過來集合,排查是誰殺了伙夫羅子。
李頭兒連問三遍都沒人吭聲,于是惡狠狠道,“都不說話是吧?等老子查出來,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大家都面面相覷,付旭有些腿軟,一直打哆嗦,終于他鼓起勇氣上前道。
“不如去問問柴房里的那個啞巴,我們大家晚上都在睡覺,他這兩天住在柴房,離廚房那么近……”
付旭不說了,有些話點到為止效果最佳,而且桃夭一天只有一個饅頭和一杯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所以肯定是桃夭為了偷吃食,被羅子發現,羅子才被滅口。
桃夭從來到礦地上,還未主動同別人說過話,只有幾個侍衛知道桃夭的底細。
所以付旭以為他是啞巴,才敢壯著膽子栽贓陷害桃夭。
果然李頭兒示意侍衛將桃夭帶去大堂,其余人繼續做工采礦。
桃夭被帶到李頭兒面前,李頭兒問他昨夜可曾聽到隔壁有什么動靜?
桃夭只說自己睡得太沉,不曾聽聞有何動靜。
李頭兒瞇起眼走到桃夭面前。
“那你可知羅子死了?是不是你干的?你才在柴房住了三天,羅子就死了,怎么,住到廚房隔壁就敢去廚房偷吃的了?”
桃夭抬起頭看著李頭兒,道“我說不是我,你非要這么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頭兒被桃夭氣得要死,惡狠狠道,“來人,把這小子手筋腳筋挑斷,綁起來掛到大門口的柱子上。
曬他三天三夜,以儆效尤,但別讓他死了,否則不好交差。”
但凡手里稍微有點權利的人,都特別喜歡擺譜,最討厭別人挑戰他的權威。
而桃夭偏偏是個刺頭兒,扎得李頭兒很不舒服。
但凡桃夭溫聲軟語求個情,再辯個白,也不會被李頭兒罰得這么狠。
桃夭半死不活的在大門口的柱子上,掛到第二天晚上半夜的時候,礦地的犯人們造反了。
不知道是誰讓新來的伙夫,在侍衛們的飯菜里下了蒙汗藥。
除了晚上要值夜的那幾個,其他全被藥倒了,橫七豎八的躺得到處都是。
犯人們抽出侍衛的佩刀,將整個礦地的侍衛全部砍死,然后一把火燒了整個礦地。
有兩個想去附近的軍營報信,被領頭的犯人逮回來直接丟進火海里。
所有的犯人都逃命去了,掛在大門口的桃夭看著這群人從他腳下四散開來,融入夜色。
沒有人抬頭看他一眼,桃夭疲憊的笑了笑,罷了,就葬身在這火海里吧,他也累了。
桃夭閉上眼睛,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緩緩下降。
他睜開眼看到付旭正在解繩子,有些驚訝,“大家都忙著逃命,你還有空管我?”
“原來你不是啞巴?”付旭驚呆了,“你還不知道吧?是我害你成這樣的,羅子是我殺的,也是我栽贓嫁禍給你,所以我良心有愧,想帶你一起走。”
桃夭沖他笑了笑,“我早知道了,你不用良心有愧,逃命去吧,我手腳都殘廢了,走不了的,還會拖累你,等下官兵追來你就跑不了了。”
付旭一邊給桃夭解繩子,一邊將桃夭背到自己身上,然后邊走邊說道。
“你放心,我同大家走反方向,而且走深山老林,到時候官兵會順著官道朝大部隊追,有那群蠢貨幫我們引開追兵,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桃夭笑道,“想不到你還挺聰明,我突然好奇你是怎么愿意幫你家公子頂罪的?”
付旭沉默了一下,又深深的喘了兩口氣才道。
“小時候我家里很窮,父母養四個孩子,我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我長到十一二歲就被爹娘送到有錢人家做下人。
偏偏我跟的那個公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尋花問柳也是家常便飯。
關鍵他還調戲良家婦女,犯了事就叫我去定罪。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我家公子是個畜生啊。
他告訴我,如果我乖乖頂罪,我的家里將會收到很大一筆錢。
如果我不愿意,那么他就會買下我的姐姐和妹妹,他家有錢有勢,絕對不是說著玩玩兒。
而我姐姐還要照顧年邁的父母,妹妹才十歲,所以我被逼無奈,就被送到這里了。”
桃夭好奇道,“那你不怕他騙你?萬一你進來了,他還是對你家人下手了呢?”
“不會的,雖然公子他品行不好,但還不至于為了那么一點錢忽悠我一個下人。
況且我家長姐和妹妹也入不了他的眼,他平日里看的大姑娘小媳婦,哪個不是天仙兒似的,所以他還不至于饑不擇食。”
付旭走走停停,他太瘦了,加上平日里在礦地上長期吃不飽,沒有多少力氣。
而桃夭的個子卻很高挑,雖然不胖,但身材勻稱,肌肉緊實,對于付旭來說,委實算重的了。
付旭走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氣喘吁吁。
桃夭讓他停下來休息一下,付旭不敢休息太久,怕自己忍不住疲憊的睡過去,又怕天亮有人循著腳印找過來。
于是只得咬著牙齒繼續背著桃夭往前走,半夜的深山老林其實是漆黑一片的,付旭背著桃夭只能慢慢的摸索。
桃夭的視力比付旭好,于是在背上給付旭指路,奈何樹林太茂密。
哪怕今晚有月光,樹林里也是沒有一絲光亮的。
所以路過一處陡壁的時候,桃夭還沒有看清,付旭便一腳踏過去。
就是這一腳,付旭將自己送進了陰曹地府。
付旭背著桃夭一腳踩空,兩人一起從陡壁上一路滾下去。
桃夭比付旭重,所以在下面,滾下去的時候壓斷了一小棵樹。
付旭跟著滾下來,整個身體就很倒霉的直接插進了斷裂的樹干上,還未來得及說一句遺言,就一命嗚呼了。
桃夭滾得很遠,手腳都沒什么用的他,只能任由身體一路往下翻滾。
途中腦袋撞到一顆樹干上,于是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戶農家里。
桃夭躺在簡陋的木床上,一睜眼便看到洗得發白的藍灰色床帳。
桃夭轉頭掃視一圈,屋里沒有人,陳舊的家具擺得整整齊齊,屋子里還彌漫著一股藥香。
桃夭習慣性的準備抬手,突然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六七旬的老者,老人看到桃夭在動,立刻上前阻止他。
“醒了?別動,你的手腳筋都被人挑斷了,幸虧時間不長,我剛給你接上,你暫時不要動,免得又拉斷了,還得麻煩我再幫你接上。”
桃夭點點頭,很有禮貌的問道,“請問老人家,有沒有看到我的另一個朋友,他背著我趕夜路,我們一起掉下來的。”
老者猶豫了一下,將自己今天早上進山采藥遇到他們的事說了一遍。
“早晨老漢我進山去采藥,我養了多年的老狗就一直叫個不停。
于是我便好奇跟著這畜生,一路往山林深處走去,在一處陡壁下,看到草叢里昏迷不醒的你。
腦袋有輕微撞傷,手腳筋被挑斷,但性命無虞。
倒是抬頭看到半坡上的你的朋友時,著實把老漢嚇了一跳。
半坡斷裂的樹干上,你的朋友整個身體被扎穿,鮮血流了一地,看樣子應該是當場斃命。
“幸好這附近的野狗和狼,都被我養的這條老狗趕跑了,所以你們才沒有被野獸吃掉。
我將你扛回家,然后又去將你的朋友的尸體放下來,直接埋了。
因為我兒媳婦正懷著孩子,所以我不能將你朋友的尸體帶回來,怕沖撞到她,希望你能理解。”
桃夭很感動,于是向老者道謝,“我叫桃夭,謝謝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也謝謝你替我安葬了我的朋友。”
想起付旭,桃夭心里還是很難過的,雖然他害得自己被挑斷手筋腳筋。
但生死存亡之際,他還是回頭,帶著自己一起逃命了。
最后還被自己連累,摔死在深山老林里,果然這世間的善惡對錯,都不是絕對的。
“老漢我姓羅,你可以叫我羅伯,看你這穿著,想必是十里外的那個礦地上的犯人吧?”
羅伯看著桃夭,想從桃夭臉上看到些驚慌或者狠厲的表情。
畢竟被送到那個礦地上的人,有幾個不是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然而讓羅伯失望的是,桃夭沒有驚慌,只是有些驚訝,“羅伯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兒子在那里做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