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綠花紅,莖干半指粗,正是一株鮮活的人參。
看品相可有不少年歲了,難怪元從安驚呼。
山參在一石巖下,不細看還真不易發現。
元從安極熟練的掏出紅線,開始采參。
辛云在一旁配合,兩人開始慢慢用手沿著山參的輪廓去扒拉泥土。
采參是個細心活,之芳自覺不參與,坐在旁邊干等著。
“咯、咯——”
“嘿!野雞!”
“唰——”
一枚野棗子打去,疼得野雞哇哇直叫,躥遠了。
之芳跳起,立即放下藥簍。
“表弟,你們慢慢挖,我抓住那野雞就過來!”
“你小心點!”
“知道啦!”
聲音還沒消,人就跳沒影了。
“賈軍醫,此參看相似雖不足百年,但半百以上肯定是有的?!?/p>
“你看?!痹獜陌仓钢竸偼诔龅囊桓鶇㈨?,“須尾發紫,是初品紫參?!?/p>
“太好了!”辛云都高興了起來。
元從安立即放下藥簍,俯身更加細心的撫開泥土。
兩人動作細且快,一株完整的野紫參就被挖出了。
手握紫參,元從安頭一次笑得不顧禮節,“賈軍醫,我們——”
“嘭——”
話還沒完,人就歪脖子倒地了。
“。。?!?/p>
垂眼看著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辛云臉色的笑意漸漸收回。
該死,都怪他倆太專注了,身后來了人都沒發現。
“別說話,不然剁了你!”
“死劉三,不會小聲點啊,那個會武的快來了。”
“快帶會寨里!得了這兩個肥羊,寨主肯定高興?!?/p>
原來是山賊。辛云心里下了定論。
“劉三,你扛這個。”
王五開始發號施令。
很快,李六就用布條封住了辛云的眼睛和嘴,估計是沒帶繩,并沒有綁住她的手。
在三人的推搡下,辛云一聲不吭地被動向前走。
幾人離開許久,雙手拎滿野貨的之芳才回來。
“表弟,你看我抓到——”
“嘭——”
被綁住腳的三只野雞和兩只野兔盡數落地,之芳一個跳躍來到挖野參的位置。
一向活潑的之芳此刻臉上只剩凝重。
只見元從安的藥簍正橫躺在地上,里頭的藥材散了一地,有一株菌菇還被采扁了,上面很明顯是一個草鞋印子。
小姐和元執事都穿著布鞋,看來剛才自己沒聽錯。
之芳觀察四周,立即順著被踩倒的野草尋去。
很快,夜幕就降臨了。
直到飯點過去,蒙阿飛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說好的天黑回來,那三人怎么還不見人影。
就在蒙阿飛拿起菜刀準備進山時,秦今拿著一個小布包過來了。
“蒙大哥,吳方呢?”晃晃手中的小布包,秦今表情甚是得意。
“兩個阿弟與元執事進山挖參,說好的天黑方歸,但都這點了都不見人,我正要去找他們呢?!?/p>
“什么?”秦今臉色一凜,“去了多久了?”
“就你和秦古近衛走后不久,別說了,我先去找找看?!?/p>
“咕隆隆——”
布包落地,滾出了紅紅綠綠大小不一的野果子。
“你先等著,我去報告將軍。”
偏偏里頭有個元執事,此事必須要告知將軍。
“你快些!”
秦今快速跑去,蒙阿飛也沒停著,開始動手準備火把。
——無情的分割線——
“走!快點!”
“。。?!?/p>
不知走了多久,推嚷之間,辛云又是一摔,衣服上滿是灰泥和草屑。
“嘿!腳軟也不帶你這樣的,這一路都摔好幾次了?!?/p>
李六嘰嘰歪歪又罵了一通。
“要不也把他打暈了算了?!?/p>
“你來扛啊?!?/p>
“那算了,還是讓他走吧。”
辛云不管三人的拌嘴,暗中用手托了托藥簍,摸索地慢慢站起,又繼續被動前行。
只見,方才她摔倒的地方,幾朵零碎的鈴蘭花在靜靜躺著......
莫約走了一刻鐘,辛云聽到了嘈雜的歡鬧聲和腳步聲。
應該就是賊窩了——
鷹王寨,一個立于叢林丘土之間的寨窩。
山寨貼著山體而建,一半土房,一半木屋,住滿了兇神惡煞的山賊土匪。
王五等人走近山寨,周圍立即響起口哨聲和武器的擊撞聲。
這是在歡迎同伙的回歸。
“喲!王五,難得呀,還能抓到個細皮嫩肉的?!?/p>
“我這還是失手了,不然還有一條呢?!?/p>
“好樣的,為我們三寨的人長臉了!”
“就是,我們可不能輸給大寨和二寨?!?/p>
王五臉上那叫一個高傲,看得李六和劉三撇嘴翻白眼。
明明就是被那小子的野棗打怕了,才不敢抓的。
原來,三人蹲在山里一天了,本想著打劫些手無寸鐵上山挖野菜的鄉野村婦什么的,沒想卻看到辛云三人。
之芳第一顆野棗就是打到王五的額頭上,現在都留著黑印子,沒個把月是消不了的。
當時王五手腳快,躲在一旁的灌木里,元從安只看了個大概,自是沒發現他。
細皮嫩肉?辛云為元從安摸了把汗。
她現在涂八芽草汁,就是個小黑瘦猴,山賊口里的細皮嫩肉自然就是元從安了。
“三寨主?!?/p>
王五三人來到大堂,向著主座恭敬鞠躬。
“嗯,哪抓的?”
坐在主座上的三寨主大量了眼昏迷的元從安,的確細皮嫩肉。
“山里頭,應該是個大夫和藥童進山挖藥的?!蓖跷遐s忙狗腿邀功。
他可聽到這三個人有說什么醫什么的。
“這大夫呱噪,怕吵著,敲暈了。”王五指指辛云,“這藥童雖然沒二兩肉,但說不準也是能弄出點貨來?!?/p>
“。。?!彼幫猎撇徽f話,也說不了話。
三寨主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烏七八黑的“小藥童”。
這小子怎么這么鎮定,抖都不帶抖一下?
“先綁了,關起來,待我見完大哥回來再處理嘍?!?/p>
“好嘞!”
得了三寨主的處置,辛云和元從安很快便被帶到了一個小木屋中。
這些直接手腳都捆起來了。
“給我老實點,敢?;ㄕ?,有的是火烙子給你們吃!”
“啪!——”
“。。?!?/p>
木門關上,辛云只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試圖扭了扭手腳,發現毫無用處便直接放棄掙扎。
只是手被反綁著,很不好受。
旁邊有均勻的呼吸聲,辛云用腳探了探,對方沒反應。
應該還昏迷著。
王五那一手劈得狠,估計還要睡一陣子。
此時被捂嘴蒙眼,還綁手捆腳,辛云干脆原地不動。
這種情況,還是保留體力要緊。
“喂,你沒事吧?”
“?”有人?
辛云立馬坐直,掙扎了兩聲。
對方似乎知道了辛云的意思,地上很快傳來摩擦的聲音。
片刻后,辛云只覺得腦后有熱氣,接著便是感受到布條在被撕扯。
很快,布條被扯掉,辛云被燭光刺得閉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捂嘴的布條也被扯開了,辛云立即吐出口中的布團,干嘔了一陣。
“你還好吧。”
身后的人挪到前面。
辛云緩過神一看。
居然是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
——
另一頭,山林中火光閃亮。
十幾個士兵都在搜索辛云三人的身影。
“阿弟你們在不在??!”
蒙阿飛又是一通喊叫,可回復他的依然是周圍士兵的腳步聲。
眼看著已經走近深山,但還是只發現了幾處被挖過的痕跡,其他并無發現。
“賈軍醫!吳方!”木頭也扯著嗓子尋找著。
小海望著漆黑的山溝溝,一陣擔憂:“會不會是掉溝里了?山間的溝壑多,這里濕滑,錯腳滑下去也有可能?!?/p>
“哪都要找找?!?/p>
雖然吳方姑娘武功了得,但也不是沒有失腳的可能。
想到這,蒙阿飛立即小心地向山溝探去。
木頭小海緊跟其后,三人沿著溝壑開始尋找。
比蒙阿飛等人更往前的是東風凜和秦今、秦古。
“將軍,我看著旁邊幾顆棗樹有被采摘的痕跡,他們應該有路過。”秦今說道。
除了吳方那貪吃的,誰還會把那棗樹擼禿成那樣。這點秦今還是能肯定的。
三人又沿著橘子皮和棗核往前尋去,很快便看到還在原地掙扎的野雞和野兔。
看到野雞野兔那一刻,秦今不禁手握成拳。
野味都不要了,定時碰上事了——
火把一掃,很快便看到了落在巖石下的藥簍和還沒來得及撤掉的銅錢紅繩。
野參!
“將軍,是草鞋印。”秦古指指菌菇上的鞋印子,“此地已入深林腹地,尋常百姓不會亂入,獵人穿的也多是皮靴,穿草鞋的極可能是流寇土匪?!?/p>
“那有一處被壓塌的草堆,元執事他們應該是被伏擊了。”秦今補充。
東風凜眼睛一瞇,從草叢中拾起一朵鈴蘭花骨。
四處并無此花。
“誰?”
秦古縱身一躍,一把就拿下了灌木后頭的人。
——無情的分割線——
“元執事、元執事?!?/p>
“你這樣沒用,我來。”
“啪——”
“。。?!?/p>
雖然狠了些,但的確有效,元從安立馬就醒了。
“賈、賈軍醫。”元從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摸摸自己的臉,“我臉怎么如此痛。”
“。。。”
“蚊子咬的?!?/p>
“。。?!?/p>
蚊子能咬出這么鮮紅的巴掌印著實不易。
“是嗎?”元從安一臉懵逼。
他怎么覺得不太對。
“你是?”
“我叫高芃,你叫我小芃就好。”
小芃也就是小男孩,有著健康的小麥膚色,笑起來是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格外強健可愛。
“我們怎么會在這?”他只記得他和賈軍醫在挖山參,然后脖子像被人打了一下,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們被山賊綁架了?!?/p>
“什么——唔——”
元從安被小芃緊緊捂住嘴。
“噓,不要大聲。”
“嗯嗯。”元從安點點頭。
小芃這才一臉嫌棄地松開手。
“我和辛哥哥好不容易才解開繩子,你別把山賊招來了?!?/p>
被一個小男孩嫌棄可不是什么好事,元從安尷尬地笑了笑,“謝謝,小朋友?!?/p>
“我可沒你這么弱的朋友,別叫我小朋友。”小芃撇撇嘴。
爹爹說過,要遇事冷靜,靈活應變。
這人看著比辛哥哥高壯,卻沒辛哥哥冷靜。爹爹說得對,果然人不可貌相。
“。。。”
元從安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鄙視了。
不知如何與孩童相處的元從安,秉承多說多錯的原理,選擇先不去招惹小芃。
“賈軍醫,你沒事吧?”
“目前沒事,但晚些就不知道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