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皺巴巴的女嬰兒已經長得圓潤可愛,正乖乖躺在杜婉泠懷里睜著滴溜溜的大眼。
此時的杜婉泠嬌美得如玫瑰般,臉上沒有絲毫病弱,正幸福地依在云辰身邊,身旁還有個小男孩在歡快吃著果點。
一家四口坐在涼亭下,笑容溫暖,羨煞旁人。
“夫君,你瞧悠然,不哭不鬧,可比阿辰小時候乖多了。”
“女兒都是來報恩的,兒子都是來尋仇的?!痹茦呛眯φf道。
“哼!”小男孩也就是云辰賭氣地噴了一下鼻息,放下果點擦凈手也要抱住嬰兒云悠然,用稚嫩的語氣認真地對她說:
“爹爹壞,妹妹以后跟我玩,不跟爹爹玩?!?/p>
“哇呀、哇呀——”女嬰可愛地牙語。
“娘親你看!妹妹答應我了!”
幼兒云辰高興得口水都笑出來了,惹得杜婉泠一陣輕笑。
最后還是云樓抱過了嬰兒云悠然,才讓她脫離幼兒云辰的“魔爪”。
杜婉泠用手絹輕擦嬰兒云悠然臉上被幼兒云辰噴上的糕點漬,眼中滿是溫柔。
“夫君,你看悠然這么好靜,小名就叫穩穩好了。穩穩,你喜不喜歡呀,我們的乖穩穩——”
云樓寵溺地看著杜婉泠:“夫人喜歡便好?!?/p>
“穩穩,叫娘親、娘親,這是爹爹、爹爹——”
“還有我!我叫云辰,我比你大,我是哥哥!”幼兒云辰強行刷存在感。
杜婉泠笑著給云辰一陣擦嘴,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夫君,快看看穩穩的紋印,應該也差不多了。”
“七天了,應該形成了。”
說著,云樓小心拉開嬰兒云悠然右肩的衣襟,露出圓潤滑嫩的小肩膀。
解開纏在上頭的布條,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印記,清晰映入了辛云眼中。
朱紅色的云紋“云”字印,與她右肩上的別無二致——
“藥物都消了,小家伙居然還沒哭鬧過,我還記得阿辰在敷藥時還哭了一小會兒?!?/p>
“不虧是我們云家的女兒?!痹茦钦f著,眼里是絕對的欣慰和驕傲:“孩子,云家族印加身,到哪爹爹和娘親都能尋到你了?!?/p>
“我也有!”幼兒云辰再刷存在感。
“。。?!?/p>
眼前的景象再次飄遠,被白霧完全籠罩。
辛云至始至終立在原地,手已經不自覺地附上右肩。
云家印記——
突然,后方傳來聲音,辛云再次回頭,人又到了另一場景中。
“妹妹,你為什么要取這名?樂園,快樂的意思嗎?”云辰問。
此時的云辰十歲,儼然長成了一個小哥哥。
身邊站著一個矮他半截多,嬰兒肥還明顯的云悠然。
“那不是樂園,是樂園,樂曲的樂。”
“哦——”
兄妹看著石墻上樂園兩字玩鬧斗嘴,辛云站在后頭,眼里不自覺滲滿了淚花。
不,不是她在哭,是她的心在哭,她控制不住。
畫面又是一轉,兩兄妹站在槐樹下,云悠然圓乎乎的小手指向石桌上的兩個燈籠,一臉可愛的認真:
“如果樹上掛著粉色荷花燈籠,就代表我原諒你了,你可以來尋我玩;要是掛著白色兔子燈籠,說明我不想被人打擾,你不能來搗亂?!?/p>
“啊,好生無趣,如果你掛兔子燈,我豈不是白跑一趟。”
“哼,誰讓你老是搗亂我學習,小心我告訴爺爺,讓齊侍衛來收拾你。”
“云悠然,我是你哥,你就不能讓著我點!”
“云辰,你兇我,我不要你當我哥哥了——”
“??!不行,我云辰就是你云穩穩、云悠然的哥哥,你不能耍賴皮。”
“那你就聽我的,看燈籠?!?/p>
“哼,看就看,那你有空就一定要和我玩?!?/p>
“那你一定要記得?!?/p>
“哎呀我記得了,啰嗦?!?/p>
——
兩盞燈籠隱隱亮起,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但整個畫面卻再度被白霧籠罩。
亮光刺眼,辛云抬手微擋。放手時,又是另一番景象。
馬車上,云悠然正窩在杜婉泠懷里,睡眼松惺地伸著懶腰,小嘴打哈欠張得圓圓的,模樣十分憨態可掬。
“娘親,我們這是要去哪?”
“小懶蟲,昨個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今日要上鴻鳴寺祈福。”
“。。?!?/p>
鴻鳴寺?
辛云默念了一聲。
畫面再次轉動,一身狼狽的云悠然正蹲在大石下,小手使勁推著落葉,掩蓋住云辰和昏迷的杜婉泠。
此時的云辰虛弱得讓人心疼,下半身蓋滿了枯葉,上半身緊靠著大石根,身邊是被落葉完美掩蓋的杜婉泠。
云悠然將哨子放到云辰的手上,看了杜婉泠一眼:“哥哥,看到救兵就吹響哨子,娘親就靠你了。”
滴溜溜的眼里寫滿小小年紀不該有的堅決。
“不、穩穩——不要——”
云辰虛弱地請求著,淚水早以流出,但他沒力氣挽留,只能無奈地看著。
“我定會回來?!?/p>
云悠然抱了抱云辰,立即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不——不要——”
云辰掙扎抬起沾滿鮮血的手想要挽留,悲痛的聲音聽得人辛云不禁再次流淚。
奈何云悠然已跑遠,那染了鮮血的指尖,終是無法再觸碰到她。
為什么?為什么她要跑?
辛云轉身想追上云悠然,但眼前的一切又被白霧籠罩起來,急速退散。
一道身影從白霧中走出,正是一身血漬的云悠然。
此刻的她,心口一道傷口,手里拿著一支顯目的帶血羽箭。
兩人相對而立,一大一小,眼中只有對方。
這正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模樣啊——
心再次酸痛了起來。
“我是你嗎?”辛云笑問著,眼里不自覺蓄滿了淚水。
小云悠然純真地笑了笑,點點頭。
“那樂緒,就是云悠然嗎?”辛云再問。
小云悠然張張嘴,就要回答。
“云妹妹、云妹妹——”
空中傳來的聲響掩蓋了小云悠然的答案。
“你說什么?”
辛云往前走去,想聽得更清楚些。
奈何小云悠然卻只是微笑不語,整個人開始后退。
看著小云悠然微笑離去,辛云著急地追趕:
“你去哪!等我!”
可任憑辛云再怎么喊,小云悠然后退的速度不見絲毫減慢,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白霧中。
“別走!告訴我,樂緒是不是云悠然!”
辛云奔跑著,不斷沖開眼前的薄霧,哪怕它已越來越濃。
“云妹妹——”
上空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誰?
誰又在叫她?
身體似乎在被輕輕搖晃。
“。。?!?/p>
“醒醒,云妹妹,醒醒——”
喚聲逐漸清晰,晃動感越來越真實,辛云緩緩開眼,眼前一片模糊。
但至少,沒有白霧了。
再次閉眼,然后睜開,辛云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年哥哥——”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三日后,辛云躺臥在槐樹下的貴妃椅上,身邊是涼藥的之華,和乖乖蹲板凳剝鮮百合皮的之朗。
“之朗你可要剝干凈些,別留了苦味,做出的百合湯味道不好,小姐可就喝不下了?!?/p>
“嗯!”之朗認真點頭,又皺著小眉頭剝百合皮了。
辛云放下手里的書卷,笑道:“是不是年哥哥的注意?”
能這么折磨之朗,還讓之朗沒借口發飆的,也就他了。
“小姐聰明。那日年烈少爺趕來時,之朗不聽他的話,這不就想辦法折騰一下好解解氣?!?/p>
“不聽他話?”辛云來了興趣:“說說看?!?/p>
她是前日醒來的,還不知道昏迷后發生了什么事。
之華放下涼藥的小團扇,開始給辛云描述她昏迷后發生的事情。
“那日你吐血昏迷后,凜世子像閃電一樣出現就把你抱去了楓林晚?!?/p>
“他?”
辛云一愣,忽然回想起那日昏迷前聽到的呼叫。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真名——
“就是凜世子,那快得,之朗都被沖翻了?!?/p>
“哼!”之朗哼了一聲,表示他的不開心,手里的百合直接捏成泥。
被人掀翻,這對之朗來說可是人生黑點。
之華偷笑,也不管之朗鬧小脾氣繼續說道:
“小姐,你這次情緒波動太厲害,直接就損了心脈,鄭理事嘗試給你穩住心脈,但——”
說到這,辛云自是知道的。
鄭理事,只是理事醫師,醫術自沒有掌事醫師高,對她的病也自然力有不及。
“小姐,你都不知道。鄭理事穩不住你的心脈,凜世子直接就讓秦古把元執事拎來了。”
“元從安?”怎么把他給弄來了。
“元執事堪堪穩了小姐的心脈,雖然沒辦法讓你醒過來,至少先保了命?!?/p>
之華頗有感慨,但想到當時的情形,她還心有余悸。
“凜世子當時幾乎是把長槍架在了鄭理事和元執事的脖子上,如果小姐有事,他們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了?!?/p>
“。。。”
辛云又是一愣:
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年烈少爺當晚就來了,這才救醒了小姐你。”
說著,之華端過溫熱的藥放到辛云手中:“溫度正好,小姐趕緊喝了?!?/p>
藥碗的溫熱驅散了掌心的寒意,辛云輕握著藥碗,并沒有立即飲下:
“那為何又說之朗不聽年哥哥的話?”
“這個呀,還不是因為凜世子。”
“。。?!痹趺从质撬?。
“哼!”之朗又哼了一聲,滿臉的小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