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增加了“賈軍醫”的插曲,或是因為皇上退席太早,婚宴結束得比眾人料想得要早些。
踏出宮門,花久思這才算是將心口的濁氣呼了出來。
見此,辛云有些愧意:“今日真是讓花姨受驚了。”
“只要你沒事便是最好的。”花久思輕笑,握住辛云的手,“可惜我與寧家老夫人情誼深重,不便在寧家身上下重手,沒能幫你太多。”
“花姨已經幫我很多了。”
“只是今日事情確實兇險,日后恐怕還有不少這樣的事——”
“花姨放心,我自會應付。”
“哬——”
這時蒙阿飛駕著馬車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小姐,久思先生。”
“嗯。”
辛云點點頭,將花久思送上馬車:“花姨您先回去早點休息,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送您了,日后再去拜訪您。”
“好,總之你萬事小心。”
知道辛云是有事情要做的人,花久思并沒有啰嗦,辛云的實力,花久思還是有信心的。
她們的車停在墻角,此處并沒有人,所以不必擔心有旁人看到師徒倆分開而行。
“蒙大哥,辛苦你先送花姨回去了,花姨今天有些累,你駕車穩些。”
“好。”蒙阿飛點頭,“小姐是要去哪,待我送完久思先生再去尋你。”
“不用,我有之朗陪著,處理完事情就直接回去。”
“行,反正都收拾好了,那小姐小心,我先送先生回去。”
“放心吧,路上注意安全。”
車轱轆轉動,馬車很快就在消失在了前方夜幕中。同時,之朗從暗處走出,穩穩跟在辛云后頭。
“餓——”
“。。。”
辛云寵溺地揉揉之朗的腦袋:“再等會,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攤開掌心折疊的紙片,辛云再次打開看了一遍。
紙片是寧昂被狼狽拖走,眾人視線被吸引時一個新換上來的倒酒宮婢借著遞酒的功夫塞到她手里的。
紙片上寫著:宴后宮外稍候,愿贈冰須龍片。
署名是是夜魑門的圖騰。
當時,辛云抬眼一看,正好對上了某位王爺欠揍的鳳眼。
“叮——”
一聲清脆但不是響耳的鈴聲傳來,后宮墻角轉出了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辛云和之朗身邊。
凱風下車,放好馬凳。
“王爺還有些事要處理,請辛少谷主先隨小人前往驛館。”
“。。。”
“!”之朗看到凱風瞬間炸毛。
辛云沒說什么,登上馬凳就進了馬車,之朗二話不說也跟了進去。
凱風收好馬凳,回到駕駛坐,揮動馬韁,車轱轆又轉動了起來,慢慢消失在宮墻大紅燈籠的余光里。
暗處,一道身影迅速向宮內閃去。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此時離宴席場地不遠的一處偏殿內,北月上坐在紅木太師椅上,手持蓋碗,緩緩喝著冒熱氣的茶水。
在他對面的,是面色難看的東風揚燁,和大氣不敢出的寧自鴻。
話說東風揚燁為什么是這副鐵青的臉色?還得多虧了白置起無敵厚臉皮的技能。
本來,在寧家叔侄發難辛云之際,東風揚燁就要去叫起東風問懷。但奈何在東風問懷休息的宮殿外,白置起已經備好茶水等著東風揚燁了。
憑借白置起死皮賴臉的手段,東風揚燁被硬生生拖在原處一起下棋飲茶,直到宴席都散了,白置起才算是勉強放過他。
那時候,東風問懷也醒了,不過像是酒醉厲害,就被送回家繼續休息了。
等東風揚燁回到宴席現場時,寧昂已經被壓入大牢,太子已經拂袖離去,至于東風凜和辛云,早就不見蹤影了。
聽了寧自鴻的匯報,東風揚燁覺得整個腦袋像被開水澆了一般,那叫一個腦熱。
這不,趕緊讓人去截下就要離宮的北月上。
“絕王,您明天就要啟程了,本世子先在這祝您一路順風。”
“多謝懷世子,本王定不忘世子在東風這些時日里的關照。”北月上這才舍得放下茶杯,笑道,“日后世子若有機會,也歡迎來北月,讓本王盡盡這地主之誼。”
“呵呵呵——”
看著北月上一臉認真的樣子,東風揚燁有些皮笑肉不笑,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耐力真是得到了質的飛躍。
“能如此,是本世子的榮幸。只不過——”東風揚燁終于掛不住了笑臉,“絕王是不是貴人事忙?如果本世子沒記錯,你答應了我父王,要在離開東風之前,除掉東風凜。”
后面幾個字,東風揚燁幾乎是咬這牙根說的。
“。。。”
北月上笑了,薄唇微勾,鳳目輕抬,有些危險的氣息。
“本王起初也是這么想的,畢竟除掉東風凜,對北月,對懷王而言,都是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
北月笑開了起來,看著東風揚燁:“只不過可惜了,懷王半途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天天領著個小廝在東風皇身邊噓寒問暖,竟然讓世子你接手了我們的合作。”
“所以絕王是覺得,本世子不夠格和你共事?”東風揚燁握緊椅把。
“非也非也——”
北月上笑著搖搖頭,從腰間拿出來寒玉簫把玩起來。
“世子頭腦聰穎,能和世子合作,本王也是受益匪淺。只是,世子千不該萬不該,和我皇叔搭上了話。”
“。。。”
一股冷意從背后升起,看著北月上略帶譏諷的鳳眼,東風揚燁只覺得腦袋的熱意退卻,隨之而來的是指尖的冰涼。
“唉呀——”北月上起身,輕輕擺弄手里的玉簫,似乎很惋惜的模樣,“這事也不知道懷王知情否,如果不知道,世子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向他解釋了。”
如果沒有東風權貴的相助,那么大批量的北月刺客又如何進入守備森嚴的東風皇城?又如何在萬燈節上刺殺皇子,故意露出北月特性,想以此嫁禍他。
如果不是和他那皇叔搭上話,又怎會著急得不顧兩國和平,想在東風皇城就了解他的性命?
這一切,北月上心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本世子——”
“世子有話還是留在懷王面前說吧,本王今天可是要早歇的人,畢竟明天還要啟程,總不能辜負了世子的關照。”
“。。。”
沒再看東風揚燁,北月上踏步走出了殿門。
“那些個傳信的已經在城南亂葬崗了,世子不必再去問是哪露了馬腳。看著這些天世子前前后后帶本王參觀東風的情誼,本王送世子一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吶。”
話音落時,人影也消失在夜幕中了。
“嘩啦!”
一桌的瓜果點心被東風揚燁盡掃在地,寧自鴻立在后頭,一動不動,大氣不出。
這一夜,他們敗得一塌涂地......
一想到東風問懷清醒后知道今晚的事情時的神情,寧自鴻只覺得額角的冷汗已經止不住了。
與此同時,懷王府內——
“上修,懷王回來了,傳您過去。”
“何事?”黃修陽問。
“說是在宮里喝多酒,身子有些不利索,想讓上修去看看,是不是蠱蟲出了問題。”
“。。。”
黃修陽皺起眉頭,但也沒說什么,出門就去了東風問懷的書房。
書房內,東風問懷靠坐在鋪著軟塌的圈椅上,閉著眼揉著太陽穴,面色有些不佳。
“拜見王爺。”
黃修陽微微點頭,算是行禮,東風問懷揮揮手,算是讓他免禮了。
黃修陽坐到東風問懷旁邊:“王爺是哪不舒服?”
“今晚貪杯了,迷糊歇了好一會兒,醒來只覺得頭疼。本王酒量沒這么差,快看看,是不是蠱蟲有問題。”
說著,伸出手搭在茶幾上。
自從身帶了母蠱后,東風問懷的身體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精神有些亢奮,怕冷怕涼,時常感到饑餓等。
不過聽黃修陽說這是很正常的,并且不會損害身體本里,所以今晚喝了幾杯酒就暈乎,東風問懷第一反應就認為是因為母蠱的影響,完全沒想到是東風凜下了辛云準備的藥所致。
東風揚燁更是不必說,一心只想著整垮東風凜和辛云,原本是手到擒來的事,哪會想到會被背后捅刀。
黃修陽也沒說什么,只是搭上東風問懷的手腕細細搭脈。
“!”
沒一會兒,黃修陽猛然睜大眼,眼中是絕對的驚慌與詫異。
東風問懷還閉目養神,沒發現黃修陽的異樣。
一旁黃修陽的侍從卻是趕忙給兩人倒茶,趁機提醒黃修陽回神。
黃修陽趕緊壓下眼中的慌亂,松開搭脈的手,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杯,借著飲茶的動作,使勁讓自己平靜下來。
見黃修陽不發聲,東風問懷這才睜開了眼,拿起茶杯也飲了起來。
“怎么樣了?”東風問懷問。
“。。。”黃修陽放下茶杯,恢復了以往神情,“許是王爺體質有所變化,才導致的身體不適,等會小人回去讓人拿來養神丹給懷王服下,歇息一晚便沒事了。”
“嗯——”東風問懷又閉上了眼,“今日見皇上腳步虛浮,眼袋灰青,過幾日你隨本王進宮看看,如果能提早動手,就不要再等了。”
“是——”
黃修陽恭敬應道,同時起身告退:“王爺先歇著,小人這就回去準備準備,就不打擾王爺了。”
“嗯——”
“。。。”
黃修陽快步回到自己的住處,侍從在身后跟上時,已經是大氣不敢出。
只見黃修陽又換上了暴怒的面容,眼球血絲密布,像是要炸開一般。
“嘩啦!——”
桌上的茶具再次化為了碎瓷片,侍從趕忙將房門關上。
“府里人多耳雜,上修冷靜。”
“你讓我怎么冷靜!”
“屬下該死,上修息怒!”侍從跪倒在地,死死俯身。
“呼——”
黃修陽深深呼吸,這才勉強恢復了平靜。
“快去處理好我們的藥,能運走的都快速運走,動作安靜些,不能被東風問懷父子發現了。一定要在這兩日內處理好,行李也盡數收拾好,不能留下圣宮的痕跡。”
“是!”侍從這才直起身軀回應,“屬下僭越,敢問上修,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嘭!”黃修陽一拳打到了木桌上,提到這他就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的激動。
“如今子蠱母蠱都在東風問懷體內,他離死不遠了!”
“?”
侍從被驚得不知作何反應。
要知道,這子母蠱一旦在人體內匯合,便是毫無回天之力了。
只要子母蠱匯合,場面將變得不可收拾,蠱蟲會開始在人體內互相啃食,從而釋放毒素,由里到外,一步步腐蝕人體。
待母蠱和子蠱互相啃食殆盡,釋放出毒素不留一點痕跡,宿體也就命不久矣了。
當初黃修陽和東風問懷的計劃就將母蠱引進皇上的體內,讓皇上神不知鬼不覺地......
“為何——”
“為何?”黃修陽冷笑了起來,“還不是因為他們蠢!中了別人的道!”
“可蠱是我們宮內特有的,又有誰識別得出,還知道如何破解?”
“。。。”這個問題讓黃修陽瞬間冷靜了下來。
不過下一秒,黃修陽又笑了:“看來,是我低估她了,沒想到,她本事不小。既然懷王指望不上了,我們只能自己出手了。”
“上修是說那個賈軍醫!”侍從這才反應了過來。
實在是蘇安安的事才剛過不久,他想忘都忘不了。
當初本來就是他聽了黃修陽的命令,將辛晚山就是賈辛的消息不著痕跡地傳到太子和東風問懷父子耳中的。
想的就是利用他們想出掉東風凜的心思,借刀殺人一并除掉辛晚山。
誰曾想,如今卻被人家反將一軍。
“在這能解開此蠱的,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可毒性一發,懷王起疑——”
“我會用藥讓他感受不到異樣。如今陰血已經收了不少了,也沒必要再一起合作了,在他死前,我們必須生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是!”
“不過,走之前——”黃修陽眼中溢滿了陰鷙,“我要親自會會那個賈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