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不要緊，要緊的是自己要深陷泥潭。

皇后見他不語，又給霽月使眼色。

霽月走到廣侍凌身邊，輕聲說：“廣大人，皇后等著您回話呢！”

廣侍凌心知推脫不過，且自己已經是皇后隊里的，就應當萬事同心。

高聲回：“臣定當盡心。”

這一言就是皇后要的答案，皇后露出滿意笑容，霽月又將廣侍凌請起，認真送他出去。

漫漫長日，何處安放自己的真心。

皇后慕容雪就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憑借自己的智慧贏得這天下的共情。

日子一閃便到了重陽，九月初九，多好的日子，慕容雪喜歡。

斜陽掛在鳳鸞宮屋頂的金鳳凰的尾巴上，映照著整個宮殿的華美炫目。

霽月最喜歡的就是提著水桶給滿院子的曼陀羅澆水。

慕容雪，這位傾世容顏的國母，頑皮倚靠在廊檐下的紫紅漆木柱子上端看她。

金黃色的曼陀羅花間，一襲墨藍飄飄灑灑，霽月照顧花草的時候真美。

“如果我不是皇后，只是農家的一位小嬌妻那該多好！”

如顏見她獨自喃喃，過來將手里剛泡好的菊花茶遞給皇后。

朱唇輕啟：“皇后美貌，就是天仙下凡也難比一二。”

慕容雪垂眼輕嘆：“光有美貌有什么用，你沒有聽說過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如顏搖頭：“皇后知道的，我沒有讀過書。”

永真背后笑：“姐姐沒有讀過書，卻一身書香氣呢！”

皇后露出好看的笑臉：“你二人可知‘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這句？”

永真轉到皇后臉前，將落在皇后身上的一個花瓣輕輕掃去，笑笑：“皇后如今是暗自惆悵，皇上當初誓言全廢，我都替皇后不平，想那血柱上‘慕容與上官家共天下’之誓言，怎能不讓皇后傷感。”

慕容雪摸著永真手臂上的鐲子，溫柔微笑：“真兒，此話雖然不假，但我們自己說說就算了，外人面前休要提起。”

永真真切感到皇后娘娘的傷心，順著話問：“皇后，今日重陽節，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還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慕容雪起身，拂一下自己身上褶皺的衣裙，掃去憂愁說：“行了，你去幫霽月澆花吧！”

“哦，好。”永真沒曾想皇后這般難過，心里想了幾百個逗皇后開心的法子。

曼陀羅花，金色花瓣中心一縷帶點緋紅花蕊，真是好看。

永真好喜歡。

霽月望一眼她，“我這邊水要澆完了，你過來就是好好賞一賞就行。”

永真倒像是被照顧的小妹妹，撅著嘴：“霽月姐姐嫌棄我粗苯。”

霽月露出好看的微笑：“哪里嫌棄你了，是我已經干完了。”

永真望一眼靠在門廊上的皇后，努嘴給霽月，示意她看看自家的皇后娘娘。

霽月說：“還有幾株你澆吧，我去陪陪皇后。”

永真接過水瓢，接著澆水。

霽月過去時，將開得正好看的幾支花摘下來捧在手里。

走到慕容雪身邊，將花遞給她，“這花雖然經歷了不同的時期成長，但在小時候也是努力向上生長的。”

皇后覺得是，“如果人能夠像花一樣那該有多好。”

霽月說：“皇后，您本就是上天選定的，苦楚自己裝在心里，若是裝得久了，會累的。”

慕容雪不由得苦笑：“我自己也是家里的乖女，可為什么不能得到一心一意呢？”

霽月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皇后又說：“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也想飛到外面看世界吧！”

霽月難以作答只能安靜陪著。

一會兒永真也過來，三個人一齊往曼陀羅花叢望去。

永真突然弱弱地冒出來一句：“今晚的宴席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帥帥的男子啊？”

這次慕容雪真的被逗笑：“你這個丫頭，怎么想要嫁人了？”

霽月說：“估計她是想逗皇后您開心呢！”

剛才的愁云一掃而光，皇后也想：“可能今晚上廣侍凌要帶賀家慶來參加吧！”

永真是隨口說說，卻無意中觸動了皇后的神經。

入夜，鄞都張燈結彩，皇城之中更是燈火通明。

所有婢女一律穿五色彩袍，挽流云髻，插海棠絹花。

霽月、永真因為是皇后的貼身婢女，身份比別人高貴，皇后各賞一對紅珊瑚發簪戴在頭上，打扮起來更是明艷照人。

就算在美也比不過皇后容顏。

一襲微光泠泠彩金華衣，頭上如云髻配八支朝陽五鳳掛珠釵前額簪鳳凰展翅，整個人都被炫彩包裹，靜坐時光彩華美，起身時猶如彩鳳翻飛迷人雙眼。

如玉上前稟報：“皇后時辰到了。”

霽月問：“肩輿可備好？”

如玉答：“今日八抬都是新選出的，俊美貨。”

霽月點頭，“很好。”

永真收拾完梳妝臺上的釵環，給皇后奉了一盞香茶，定定立在地上等候。

屋子里安靜極了，鼓樂聲聽得清清楚楚。

皇后喝了茶，起身吩咐：“走吧！”

一行人出門。

今日設宴是在軒轅臺，凡是五品以上大臣攜其家眷都來參加。

軒轅臺位于皇城中心上陽宮正北，地勢高闊四周亭臺樓閣包圍，中心三層宮殿氣宇軒昂，連帶宮殿前面金磚鋪就空地面積是上陽宮的三倍，鳳鸞殿的十倍。

整個軒轅臺置有大小房屋五十棟，內有不同用途隔間六百間，凡是祭祀或大型活動所用物品、器具、衣飾、一應俱全，且有專人管理，分工明確，太監、婢女訓練有素，處處彰顯皇家威儀。

皇上、皇后、眾大臣需走不同門。

皇上要從上陽宮北門出去，乘八匹白色駿馬龍攆直至軒轅臺正殿。

皇后從鳳鸞宮行至上陽宮左耳門，乘八人步攆行至軒轅臺側殿。

后宮妃嬪皆從各自寢宮行至上陽宮右耳門，按等級乘六人、四人、兩人步攆行至軒轅臺下側殿。

各個等級大臣則按位序攜家眷依次走右耳門，步行至軒轅臺前方空地等候。

重陽節乃是北狄國重要佳節之一，各地方、府衙、邊城、街道都需舉行隆重集會大肆慶祝。

皇后酉時入軒轅臺，皇上酉時三刻入軒轅臺，其他各宮嬪妃需在申時后半時入軒轅臺。

各個大臣及其親眷則比嬪妃更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