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出租車停到華誼小區門口,華誼小區是西山市最為高檔的小區,房屋都是獨棟小洋房,精品裝修,一步到位。能住進華誼小區成了很多年輕人的夢想。
保安看到李松濤走過來舉手行禮,李松濤抬頭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僵硬,如果不是保安跟他打招呼,說不定能撞在大門上,他心不在焉往前走,路旁的樹木濃密陰沉,遮蔽的路燈也有些黯淡,他拐上右邊的曲徑,滿路是用石板鋪成,有幾次他都差點踏偏了,曲徑兩邊是景觀樹,再往前有一條小河道環繞著小洋房,無意間把小區劃分成了一個個小區域,李松濤已經看見了從家里窗戶射出的燈光。
其實畢業后他考上西山市公務員不久,家里就在這里買好了房子,父母說作為公職人員一輩子換地方的幾率也不大,家里也有這個能力,再說西山市相對老家的發展環境要好很多,遲買早買都是一個樣。
他當時說房價太貴了,買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考慮,父母執意說:“家里幫不上這個忙呢就不說了,現在能幫上這個忙,你以后工作壓力就不會太大。沒有房子誰家姑娘愿意嫁過來呀?”
大三的時候他曾經帶著楊嵐見過父母,楊嵐外向的性格很能討得媽媽喜歡,但是父母又說性格太外向了怕他管不住,他說這剛好性格互補,父母也就隨他去了。
父母買好房子以后,幾次都催著李松濤把楊嵐帶到家里來,說家里現在有了房子,就沒有必要在外面租房子,畢竟住在租賃的房子里也沒有家的感覺,李松濤每次都說:“才工作沒有多久,等著有了經濟基礎以后再說,年紀輕輕就談婚論嫁有些浪費青春,在外面住著也自由。”
“自由?我們又不在這里,你怎么說起自由,難道住在自己家里反而不自由了?”
“沒有沒有,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想感受一下自己打拼的生活。”
他笑著搖著媽媽的肩膀說:“媽媽最好,一定會理解兒子的。”
“這個說法還差不多,”她媽媽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爸爸,“老李,你也說句話呀,咱們準備工作都做好了,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嗯,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定吧,咱們別跟著慘胡,咱們過好咱們的晚年生活就行了。”
“你說什么?”媽媽立馬不高興起來,一旦媽媽發脾氣,爸爸就沒有好日子過了,爸爸趕快抬起頭說:“濤濤,聽你媽的話,趁著你媽還年輕,可以給你帶孩子,就你媽的性格,我看還是先好好逛逛哈哈。”
爸爸笑瞇瞇故意說,媽媽反應過來拍著爸爸嗔怒的說:“什么叫做我好好逛逛,要是有了孫子,我就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我可以帶著孫子一起逛了。”
媽媽每次說這個話的時候都會面帶笑容,抬頭看著遠方,仿佛就好像已經抱著孫子一樣。
每當這時,李松濤都感覺非常的溫暖,爸爸媽媽上了年紀依然恩愛,雖然也不停斗嘴,結果都是爸爸開開心心笑著結束。
他希望也能找到一個對他體貼入微的好女人,能過上像爸爸媽媽一樣的生活。
李松濤的爸爸曾經勸李松濤跟著他做生意,可是李松濤畢業以后就偏偏參加了公考,做了一名公務員。父親看著李松濤也沒有想做生意的打算,覺得做一名公務員也好,兒子的性格他還是比較了解的,本分誠實。
父母買好房子就回老家了。
有一次李松濤跟楊嵐談起未來的打算,還沒有等到李松濤開口,楊嵐就瞪著圓眼睛直視著他,一個手擺動著毫不客氣的說:“結婚可以,但是必須先買房子,房子還要寫上我的名字,我媽說了,只有這樣她才能放心,不然以后你欺負我,我沒有青春也沒有依靠了。”
李松濤有點詫異。
“什么叫做沒有青春也沒有依靠了?你不是還有我嗎?房子寫上誰的名字有什么關系?你我都是獨生子女,父母的東西還不都是咱們的嗎?”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一點你必須聽我的,你既然愛我,你就要跟我一條心,咱倆以后過日子,總不至于你跟父母過日子,要有咱倆單獨的房子。”
“父母不在這里住,也根本不會跟咱們住在一起,大不了一年來那么幾次,讓他們出錢寫你的名字不合適吧。”
“不合適就不結婚,父母給咱們買房子也是應該的,他們的錢遲早是咱們的,那不如早早地給咱們。”
“你說這是什么話?實在要買還要寫上你的名字,就咱倆一起按揭買房子吧,這樣也省得父母操心,再說咱倆現在也有這個能力按揭賣房。”
“按揭買房誰付首付?還有按揭以后如果每個月支付按揭款,咱倆的生活質量一定會下降,再說就你那么一點點工資咋能支付按揭款,還不是要用我的嗎?”
李松濤看著楊嵐,一時半會有點摸不著頭腦,半天他才說了一句:“咱倆按揭不是咱倆還還能是我一個人還嗎?再說房子寫的你的名字,你交按揭款也正常呀,至于首付款你不交那就我交吧!”
“李松濤,你這個話都能說的出來,你是男人,難道你還能讓我交首付款,那樣的話就是我娶媳婦了,你取不起就不要取。”
“我什么時候說我取不起了,再說我也沒有不交的意思,你說你不交那就是我交,什么叫做你娶媳婦?現在咱倆才開始工作,都是剛剛開始,也沒有多少積蓄,按揭房子也很正常,咱為啥要用家里的錢呢?咱倆不是說好不啃老嗎?”
“是說過不啃老,但是現實卻是不一樣的,就說這個不啃老,不啃老房子從哪里來?在這個城市工作,你算了沒有算,正常買一個兩居室的房子不吃不喝也要將近二十年,那么這個二十年過去,咱們都已經老了,還連起碼住的地方都沒有,更別提養孩子了,更別提生活質量了。”
“按照你的說法,那些跟我們一樣的年輕人還不活了,我咋沒有看到誰住在大街上呢?大家不都在努力奮斗改變生活嗎?年輕人打拼也是應該的呀。”
“哼,你打拼我不愿意,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不想跟他們一樣受委屈,我也會工作,但是我不會沒有生活保障的工作,我就是要嫁一個能買得起房子的人。”
“楊嵐,你什么意思?如果我買不起房子,是不是就意味著你不跟我呢?你怎么變得這么現實呢?”
“這個不叫做現實,而是叫做經驗教訓,我也不是說買不起房子不跟你,我是要跟一個買得起房子,還要寫上我名字的人。”
“那如果我們家沒有那個能力買房子呢?”
“那就給你爸媽說把老家的房子賣了,然后在這里給咱們買房子,他們兩個人在老家,要那么多房子也沒有用,你不是說你們家有好幾套房子嗎?”
“你說的真好,賣了房子,然后在這里買房子,然后寫上你的名字,好。可惜我們家沒有那個能力。”
“我知道你們家有這個能力,沒有能力是因為你不愛我,假如你愛我,你根本不可能用這樣的借口搪塞我。”
“你想咋理解就咋理解吧。”說完李松濤轉身一句話不說,楊嵐一看李松濤坐著一言不發,感覺非常生氣,她就覺得李松濤不愛她了,她開始哭哭啼啼,李松濤瞬間軟了下來。
李松濤最怕的就是楊嵐的哭泣了,每一次都會讓他心軟。
這件事情斷斷續續談論了好多次,每次都以不歡而散結束,李松濤覺得異常疲憊,他甚至不想再提起結婚的事情,時間過得很快,兩年時間過去了,這次父母催了好多次,終于忍不住過來了,他再次跟楊嵐談起結婚的事情,還沒有等到他開口,楊嵐就提起房子的事情,還得理不饒人的說:“我的想法不會改變,你不要說你給我說,就是你的父母給我說也不起作用,我不會認他們,他們跟我沒有關系。”
一句話扎進李松濤的心上,經過反復思考之后,他做了人生的第一個決定,他提出了分手。
他忽然覺得頭頂輕松了很多,心里也輕松了很多,哪怕沒有女朋友呢?自己又不是有多大年紀了,沒有女朋友的人多的是,再說人家都把心思用在事業上,自己把心思用在談婚論嫁上,真的就感覺有點對不起父母,即就是結婚了,一直事業無成,想必父母也不見得會高興多少。
想歸想,心里難免有些失落,畢竟四年的相依相伴,除了房子以外也沒有什么可以爭吵的,如果沒有這個房子該多好呀,想起房子,李松濤瞬間覺得腦袋疼,想起吵吵嚷嚷的場面,想起不依不饒的表情,他心里都有些膽怯。
他也曾經說有了房子不寫行不行,楊嵐說:“不愛我的話就別說,愛情現在就等于房子。”
算了算了,別想那么多了。
進了家門,他的母親從離開沙發站起來,李松濤看了一眼,頭也不抬的朝著樓梯走去。“濤,你吃飯了嗎?我讓王姨給你盛飯去。”
“不用了,我不餓。”他邊說邊走上樓梯。
“你看看,這權當我們不存在,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年齡也不小了,還當是一個孩子呢。”李松濤的爸爸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報紙氣呼呼的嘟囔。
“好了,”她媽媽回頭看著他爸爸說“孩子正因為不小了,已經成人了,才有自己的思想,老李,你說我是不是過分了?咱們沒有給楊嵐買房子,濤濤賭氣分手了,該不會怪我吧,你看我也是為了他好,我不給買房子并不是咱們沒有房子,如果結婚前就這樣,這樣以后還咋能繼承咱們這個家業?唉,這幾個月來,濤濤一直不哼不哈,我看著心里難受。”
“哼,依我看還是不夠恩愛,如果愛一個人,她首先不會把物質放在第一位,一定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像咱們那個時候,什么都沒有,你不還是跟了我了么?”
“你別提咱們那個時候了,你現在想想該怎么辦吧?”
“讓我看咱們就回家,咱們過來了,廠子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我每天惦記這個,至于他的婚姻就看他的造化了,你一直是我心里的能人,這個事情你拿主意吧!”
“我就知道給你說了也白說,我的兒子我怎么能不管,只是我也搞不清楚現在年輕人的愛情觀。”
說起李松濤的家庭,那在老家那個城市還是小有名氣的,他的爸爸是一個企業老總,媽媽是民政局局長,現在已經退休在家,所以他的爸爸總是喜歡說一句,我家老張那可是鐵腕女人,做事情剛正不阿,想用錢打動她一般都做不到,她的媽媽總是看著老李笑,她會說:“李總,因為你是經濟基礎的墊腳石,我有你這個靠山,自然不用接受別人的賄賂了。”
老李總是眉開眼笑的說:“那是那是。”一般說這個話他是誰都不看的,能感受到他心里涌出的驕傲。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多月,李松濤每天都是耷拉著臉,回到家里應付著笑一下,陪著爸爸媽媽看一會電視,跟著他們說說笑,他心里清楚,他們都是東拉西扯的說一些生活的瑣事,想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盡量配合,爸爸媽媽真好啊!有他們在身邊總是有家的感覺,有熱乎的飯吃,有聊不完的話題,不用想太多東西,不用討誰的好。
李松濤的爸爸媽媽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并不是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人,他倆懂得如何風趣的打動兒子,如果吸引兒子的思想,他們才真真正正的懂得兒子的人,李松濤總以此為幸運,好的父母會讓孩子變得單純可愛。
“休個假去散散心,正好陪著爸爸媽媽出去逛逛,難得有這個時間,每次都是他們陪我,現在也該是我陪他們的時候了。”
李松濤把這個想法告訴父母之后,爸爸抬頭看了一眼媽媽,媽媽不置可否的說:“是好事,不過你讓我想想再看。”
李松濤連續問了好幾次,媽媽都說先別急,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