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殺了那些人,可她不能那樣做。如果她只有自己的話,她沒有什么后果是不能承擔的,可她身后還有云家。
云安可以殺了那些人,可是云家人不可以。
云家祖訓,赤血忠魂。
假如那是真的皇詔,她可以違逆皇詔,卻無法違逆云家祖訓,無法違逆那深入骨血的堅持。
云家世代忠心,護國護民,決不能在她這里葬了兩百多年來的名聲。
殷殷赤血,百戰忠魂。
心之所安,義之所在。
安,有安然之意。
可她這一生最美的時光在刀光劍戟中穿行,鮮血染紅的戰袍,是北疆贈予她的最美的畫。北疆的三年零六個月,讓曾經云家那個無所顧忌小祖宗斂了心性,掩了一身鋒芒,在生死邊緣游走徘徊。
曾經那個桀驁的立志要將天下一統的云安,變了。
有了顧慮的云安,變了。
母親曾對她說:“在這世上,從來沒有人可以幸運到為自己而活。宿命牽扯、浮世糾葛,誰也逃不過。可安兒,娘親希望你可以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一次。”
可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殷殷赤血,染就百戰忠魂,生死一線之后,是焚心蝕骨的絕望。
她應該感謝那些人的,不是么。
至少,那人還留給了她一次回家的機會。
收降北疆三國,早已是功高震主,那些人再怎么心大,也容不得這樣一個人伴在帝王身側。
云安離開云府的那一刻,感覺身上像是解除了一層禁錮,云府一切安好,那些人還沒開始動云府這些老弱婦孺。只是,到底是苦了這些人,七情傷肺腑,云家人皆不得長命。
云安單騎闖入皇宮的路格外的暢通無阻,云安將馬兒停在了一片空地上,附在馬兒耳朵旁邊輕聲說:“去找他。”
馬兒走后,她在心里默念道:“很快了,你再等我一會兒。”
云安心底是有光的,不止是云家那十六字的祖訓,還有她藏在心底的那個人,所以,她凝望深淵卻永不會被深淵同化。她行于黑暗,卻始終心懷光明。
隨后她看向周圍:“都出來吧。”那些人從來沒想過要放過她,剛才只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不過事已至此她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那些人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云府中人動手。
那么,就讓這些人見識一下大陵女戰神的風采吧。
云安的眸光掃過憑空出現的黑衣人,她認得這些人,這是大陵的最后一張底牌,是大陵舉國之力培養出來的一百零八衛。
她只是沒想到,這把利刃有朝一日會劍刃朝她。
她抽出了腰間盤繞著的軟鞭,銀白色的鞭身上泛著妖異的暗紅色,那是北疆敵人的血。
“啪!”長鞭準確無誤地抽在了一個人的頸上,一鞭致命,下一鞭,已向另一人呼嘯而去。
……
一百零七人。
云安獨立于血泊之中,身上,是鮮血暈染開的圖畫,妖冶、又絕望。
還差一個。云安想。
可最后一個,又在哪里呢?
月上中天,幽冷的月輪之下,是渾身染血的云安。
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