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一眼便認出了箭矢的主人——帝王,風衍恒。
那個把年號改成恒安的風衍恒。
那個說等你回來我送你一份禮物的風衍恒。
那個千里迢迢跑到北疆說阿寧,我后悔了,你跟我走好不好,他們是生是死與我們何干的風衍恒。
那個與她一起長大的風衍恒。
那個她要護一輩子的風衍恒……
云安左移,那箭也跟著左移,云安的瞳孔縮了縮,旁人眼中無解的跟蹤箭法,這是最后一式,她教他的。
云安眸中神色未名,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隱在面具之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她突然撲向了那支箭,箭深透骨,她半跪在地上,脊背挺直,雙眸清亮,透過猙獰的尸體看向緩緩走來的持弓之人。
又仿佛透過了無窮無盡的時光,那些纏綿的、夢幻般的,不可觸及的往昔。
“隨歌,好久不見。”云安抬頭,眸中星光淺淡,映照著那些深埋在記憶深處的過往。
“小鳳凰,你怎知是我?”來人一襲月白華裳,容顏似雪,眉間一點殷紅,手持長弓,眉眼間浸透著歲月靜好的安然。
這樣一個人,連殺人都是溫柔的。
“那年清瀾河畔,榕樹上垂了一片月白衣袂,我知你在。”云安訴說著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她甚至還笑了笑:“跟蹤箭法,風衍恒不如你學的好。當年并未尋回你的尸體,再加上那個老和尚說的話,我便知我改不了宿命,我知你未死。”
姑隨歌半跪在云安面前,任由那月白衣袂染了血:“小鳳凰,你何苦呢?”他將手覆在了那張銀色面具之上:“世人善忘,他們只會記得你孤身入北疆歸來無傷,必定是與北疆達成了一些不可為人知的協議,比如說,叛國。”
“你何苦去守這北疆,何苦毀了自己。”
“他們早已忘記云家英魂千百都是為守這大陵國界,他們不會承認是云家護他們安寧盛世。”
“你何苦,為了那所謂執念,手染鮮血。”他輕笑,手指微屈,摘下了那張面具,看到面具之下的容顏那一瞬,姑隨歌的呼吸滯了一下,但也僅止于那么一瞬間:“小鳳凰,這么多年來,我若說不恨不怨,你怕是也不會信。”
云安未動,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那張臉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清絕無雙,眉眼間絲毫看不出她身上還插著一支箭,她輕嘆:“隨歌,我可以還。”
“當年我刺你一劍,如今我還你一箭,你若覺得不夠,還可以再加。”云安站了起來,拔掉了右胸的箭矢遞向姑隨歌:“你知道的,我是福運加身之人,我不想死,沒人殺的了我。”
“小鳳凰,你這般聰明,該知我無意傷你,我們之間,無可兩清。”姑隨歌長身而立,眉眼清雋,音色清朗,帶著一點點的無奈:“那么多人想要那個位置,小鳳凰,你何苦活得這么累。”
“隨歌,我姓云。”
“我得護著風家的皇權。”
云家人的赤血丹心,傲骨忠魂,都要獻祭給至尊高位的那人。她要護他一世無憂,要護他皇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