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里是真窮，我的學費都是你奶奶拎著雞蛋挨家挨戶換來的錢，平時我們自己都不舍得吃……”餐廳里，林世杰一邊給林煦夾菜，一邊講述他與高中同學陸一衡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那個時候有錢人家才能頓頓吃上白米飯，雞蛋跟肉一樣，算是葷菜。我帶了兩大罐你奶奶腌的咸菜去學校，可能是之前沒存放好，加上天氣又熱，咸菜都變味了沒法吃。你陸叔叔知道后直接把他帶的蘿卜丁分我一半，一個雞蛋掰開，我倆一人一半。”

說到后面，林世杰眼睛濕潤，聲音也有些顫抖。

盡管程星已經聽他說過很多遍了，但她還是像第一次那樣，握住丈夫的手，溫柔地輕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兒子好不容易回家，你就別哭哭啼啼的。”

林煦也跟著哄了兩句。

程星半開玩笑地說：“偏偏我們兩家都是男孩兒，如果煦煦是個女生，直接就讓她以身相許了。”

林世杰笑著點頭，似乎對這門親事還挺滿意。

“……憑什么？”林煦瞪大眼，“憑什么單單假設我？憑什么就不能假設陸延是個女生？”

他應該是氣傻了，才會脫口而出這么腦殘的話。

林世杰和程星都被他的天真逗笑了，程星為了哄他，順著他的意思改口：“那如果陸延是個姑娘，以后你就得娶人家。”

果然這樣聽著順耳多了。

這個假設取悅了林煦，他美滋滋喝了口湯，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悶聲笑了一下：“娶回來給我添堵？得了吧。”

氣氛重新變得歡樂起來，林世杰說起他小時候光屁股下河摸魚，差點葬送了命根子，現在回想都覺得疼；又說他和隔壁家放牛的小孩兒去地里偷黃瓜，最后被狼狗追著跑了二里地，還差點摔進糞坑里。

林煦笑出鵝叫，右手一抖，勺子里的湯灑到桌上。

“我想請你陸叔叔一家吃個飯，好幾年沒見了，正好這次過年約他們出來一起聚聚。”林世杰笑瞇瞇望著兒子，明顯是想征得他的同意。

日常玩鬧歸玩鬧，相互之間該有的尊重一點不少。

說實話林煦不是很想同意。與陸叔叔無關，他只針對陸延。

“吃飯那天我可以申請不出現嗎？”

林世杰很爽快：“可以，那你去你大伯家吃飯，拜年要帶的禮品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直接拎過去。”

“……”林煦迅速換上一副誠懇的表情，“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陸叔叔，還是應該要當面打聲招呼，這樣比較有禮貌。”

“真乖！那就說定了啊。”生怕遲一秒兒子就反悔了，林世杰連忙去拿手機，上次去S大見到陸延他太高興了，光顧著跟小孩兒聊天，忘了找陸延要他爸爸的聯系方式。問了一大圈，最后才輾轉問到了陸一衡現在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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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的日子定在大年初五。

早上起來，程星就忙著在衣帽間挑選衣服。最后早餐吃完了，傭人開始打掃別墅，她終于挑到了想要穿的，只不過……

“寶寶，用你的直男眼光幫媽媽看看穿哪一套最合適，來。”

一、二、三、四……等等，請問這兩件白色毛衣有什么區別嗎？

“區別可大了。”程星一臉你跟你爸一個德行的無奈表情，抓著毛衣領口讓他看，“這件是高領，這一件是圓領。”

林煦：“……”

“圓領好。”他怕熱，最討厭脖子被東西裹住。

“嗯，那就穿高領。”

“……”

林煦轉身就走，聽見他媽在背后嘀咕：“一點耐心都沒有，以后談戀愛了怎么辦？哪個女人不化妝打扮啊，沒準你將來的小女朋友比你媽我還要磨蹭。”

林煦腳步一頓，但他并不認為這是道無解的難題。

“我不談戀愛不就行了。”

……

上車之前，林煦一言難盡地打量程星，說好的毛衣沒穿，換了件玫紅色的旗袍，肩上披著貂絨大衣，脖子、手腕、手指，全都戴著鴿子蛋大的鉆石，腳上的高跟鞋……嗯，鞋子終于普通了點。

“看。”程星轉了個身，指著鞋跟讓他看。原來鉆石藏在鞋跟后面。

林煦眼角抽了抽：“……媽，我們不是去吃喜酒。”您打扮得會不會過于隆重了點？

程星：“隆重嗎？我已經很克制了。”

“……”

林世杰跟兒子的想法一致，但他是萬萬不敢質疑老婆的審美，他看了眼手表，連忙給兒子遞眼色：你媽要是重新去換衣服，兩個小時也別指望能出門。

林煦準確接收到親爹傳來的警報，立刻笑著說：“是我眼拙，其實多看兩遍還是挺好看的，尤其是鞋跟后面的鉆石，特別襯您的氣質。”

“對對對，寶寶說出了我的心里話。”林世杰暗暗朝林煦豎大拇指。

兩分鐘后，程星愉快地坐進了賓利車的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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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煦決定今天看在長輩的面子上跟陸延和諧相處，他猜測陸延應該也是這么想的，裝個樣子嘛誰不會。至少不必忍受長輩們的嘮叨。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陸延他媽的沒來。

林煦狠狠盯著左手邊的空位，心里有種被人放鴿子的不爽，雖然這想法有點不講道理，他也不想大過年的還陪著陸延一起演戲，但他現在的的確確很不爽。

不爽到很想把陸延那狗東西拎到跟前暴揍一頓。

林煦咬了一口西藍花，半邊臉鼓著，眼里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殺氣。他有點心不在焉，也沒去仔細聽長輩們都在聊什么，一碗湯喝完，他起身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在走廊撞見了姍姍來遲的陸延。

兩人對看了一眼，林煦剛要開嘲諷，陸延低緩的嗓音先一步鉆進他耳中：

“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林煦送他一個微笑：“不用抱歉，你不來也沒關系。”兩大步走到包廂門口，伸手推開。

程星抬頭就看到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進來，林世杰喊了聲“小延”，又轉頭跟陸一衡說：“瞧見沒，這倆孩子感情是真的好，煦煦知道小延到了，還專程跑出去接他。我一看到煦煦和小延，就想起了我們讀書那時候，這倆孩子有我們當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