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歪了下頭，下巴指向球場，意思是你們趕緊過來占地方，不然很快就會被別班搶了。籃球場屬于稀缺資源，慢一步就沒了，拼的就是速度。
陸延沉默地點了下頭。
林煦趕著回去上課，簡單同周商說了兩句，就徑直走去籃球架下，伸手拿走搭在上面的一件針織外套。他嫌熱沒穿，掛在肩膀上。
“林哥，等等我。”羅冰冰擰上礦泉水瓶蓋，抬腳追上去。
托林煦的福成功占到位置，周商原地跳了幾下，邊拉筋做熱身邊側頭對陸延說：“剛煦煦那個扣籃挺帥的，延哥，你等下也扣一個。”
“自己扣。”
“我這不是不會嘛。唉，我練了這么久彈跳力還是不太行，平時也沒見煦煦怎么運動，他扣籃就一扣一個準。”
聽出周商語氣里的羨慕，還有一種類似于“林煦大概天賦異稟”的感慨，陸延拍了兩下球，送進籃筐。
三分命中。
“可能是翻墻翻出來的經驗。”
孫昊揚將球扔過來，陸延伸手接住，又隨手投了兩個球找手感。
周商茫然地眨了眨眼：“翻墻？”
在認識林煦之前，周商身邊但凡是學習成績好的，性格都挺乖、挺安分守己，然而林小少爺與眾不同，頭上頂著一圈耀眼的學霸光環，私下卻是打架的老手，基本上看他打球就知道他打架有多猛。
現在又挖掘出了一個新技能——翻墻。
不過周商很快被另一個疑問帶偏了，他攔在陸延前面，試圖蓋帽：“你怎么知道的？”
莫非你倆背著我和冰冰，大半夜翻墻出去約架？
陸延被他念叨得腦袋疼，皺了皺眉：“你話怎么這么多？還想不想打了？”
“打球打球，我錯了哥。”在陸延面前周商向來沒骨氣。
要骨氣干嘛，又不能吃，還不如跟他延哥打球來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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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堂吃晚飯時陸延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他沒給對方修改過備注，但就這一開口命令式的口吻，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淡淡掃了一眼，他就摁了鎖屏，收起手機繼續吃飯。
好在對方沒再發消息打擾。下了晚自習，才剛從教室出來，手機就掐著點響起，陸延看了眼來電顯示，沒立刻接聽，而是扭臉看向正跟人說話的周商：“我晚點回宿舍。”
“啊？延哥你是要去跑步嗎？你書給我我幫你拿回去吧。”
“不用了。”
陸延不接，對面就反復打，耐心好到令他有些意外。從逸夫樓下來，陸延腳步越來越慢，最后他在小花壇前面停了下來，接聽了這通被他延遲了三個多小時的電話。
那邊應該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接電話，愣了幾秒才開口，唾沫星子里都卷著怒火：
“陸延，你還真是有能耐，給我耍脾氣呢。我發的消息你沒看到？為什么不回？你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時間嗎？”
“沒別的事我就掛了。”陸延表情淡漠。
他一向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性子，許文青深吸口氣，壓著火氣道：“你把周六周日的時間空出來，過來家里幫珊珊輔導功課。”
明明是有求于人，卻沒有任何想跟你商量的意思，語氣和態度都強勢得不行，陸延抿了抿唇。
有些厭惡是本能，而有些則是日積月累形成了。
“我教不來，你們還是另外花錢去請名師吧。”陸延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許文青之所以肯拉下臉主動聯系他，出發點的確是為了她女兒陸珊，但她這個出發點并不純粹，不然她為什么不去外面找家教老師，或者是把陸珊送去補習班？原因很簡單，她不想花錢。
被陸延一針見血地戳穿，許文青尷尬又惱火，不自覺就拔高了嗓門：“陸延，你就不能對你妹妹上點心么？她今年中考，你數數還剩幾個月。”
許文青每次跟他說話，都是用“陸延你”造句。
陸延將手機拿遠了些，依舊是那副跟陌生人說話時的語氣：“就她那個……”似乎一時之間找不到比狗屎更文雅一些的形容詞，他只能略過，“成績，輔不輔導其實效果都不大。她平時考個三百分你們都高興得要放鞭炮，這次不會異想天開指望在三個月里沖刺一把，考個985、211吧？”
然后他輕輕笑了一下：“別補習了，直接做夢吧。夢里什么都有。”
許文青直接被他氣到說不出一個字，頂著張黑紅相間的臉，咬牙掐斷通話。
空氣突然都變得清新好聞起來。
陸延攥著手機，看著屏幕熒光暗下去，他才一臉冷漠地收回視線。可就在那一剎，余光似乎瞥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林煦。”
正貓著腰打算趁陸延沒注意偷偷離開的林煦，突然被點名，他鬼上身似的一哆嗦，把臉藏在葉子后面，只露出雙眼睛鬼鬼祟祟監視外面。
陸延挑了下眉，某人還真是屬貓的嗎。
盯著那處看了一會兒，對方始終倔強地不肯現身，陸延視線轉回前方，邁步離開。
……
林煦趕緊從花壇后面鉆出來，吐掉嘴里的葉子。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見到陸延回頭看了他一眼，腳步沒停，但速度明顯慢了。
他還沒想好該怎么解釋剛才尷尬的一幕，陸延開口了：“你腰還好嗎？”
蹲那里半天了還能這么活蹦亂跳，看來柔韌度不錯。
“……”林煦感覺腰酸背痛，可他絕不會輕易讓自己丟了面子，尤其對方還是陸延。
他邁著大步沒事人一樣晃到陸延旁邊，不要臉地說：“這才哪到哪，我回宿舍了還可以再做一百組深蹲，一口氣不帶喘的那種。”
陸延嘴角彎出一個微末的弧度，側頭看他：“這么厲害啊。”
“嗯。”
尾音被風吹散，之后倆人都沒再說話。
走到三號樓下，林煦似乎有點憋不住了，余光瞟向陸延，說話的語氣有些別扭：“我剛才真不是故意要偷聽你講電話的……我本來就坐那兒，哪知道你會走過來……”
一個不小心就聽到您懟人了。厲害。
“沒事兒。”陸延打斷他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的話，“聽到了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