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汪汯的辦公室,杜小芊如若無人地徑直坐到了汪汯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悠閑地架起了腿,她雖不習慣這種動作了,但也是現在一般人常有的。
“說吧,那個小姑娘什么來歷?”開門見山,杜小芊毫不客氣。
汪汯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同樣架起了腿,淺笑道:“杜小芊,你是守墓人,那你對其他的守墓人感不感興趣?”
“你是說那個小姑娘是守墓人?這樣小的年紀,也不應該會有什么能耐吧?”她輕抬眸,緩道,“如果是對汪家有威脅的人,你不會把她留在這里,你困她于此,無非是,她身上有你想知道的事,而這件事定與長生有關,我說得可對?”
汪汯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小姑娘守的墓里,就有玉隱咒,凡是與長生有關的東西,我怎么會錯過?”
停了停,汪汯忽然極神秘地說:“她可是世代守墓人的傳人,據說她家已經千年的傳承,不知道對這個答案你感不感興趣?”
“世代守墓人?”杜小芊很平靜地重復著,眸光中的思慮絕不透露半分在意,“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呵呵,杜小芊,你對千年傳承的守墓人沒有好奇嗎?說不準那是你什么熟人的后人。”汪汯仍在試她,空氣顯得有些不平常。
“好奇又怎樣?不好奇又怎樣?”杜小芊放下架起的腿,靠向辦公桌說,“你無非就是想讓我用同是守墓人的身份幫你搞清楚,她守的墓是什么,然后在合作中讓我感受你們的誠意。”
輕笑著她重又靠向椅背,說:“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你是個還是會好奇的人,不然你不會來這里,更何況,沒有合作,沒有經過事,如何能看清彼此呢?杜小芊,你是個聰明人,雖然我有很多耐心,但是我也想看看你其他的能力。”汪汯的目光復雜,一字一句透著他作為首領的氣勢。
聽著,杜小芊未語,或許,該是以退為進的時候了。
那個小女孩的祖先是誰,玉隱咒究竟是什么,目前的確是她想知道的事,撇開值與不值,看起來跟自己絲毫沒有關系的事,或許背后就透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做與不做,都在她一念之間,看來目前不管什么樣的結果,終是要試一試。
“這個合作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條件。”杜小芊面無表情地說道。
“喜歡提條件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人,無論程度如何,你都是個值得合作的人。”汪汯似乎很開心地點了點頭,“什么條件,說來聽聽。”
“第一,我怎么做怎么套她的話,是我的事,你無須知道過程以及進展,只需要知道結果就可以。”杜小芊毫不客氣地說出了第一點。
“可以。”汪汯似乎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方法。
“第二,在這件事上,你必須按我的要求做,否則合作中止,你我再沒有以后合作的可能。”冷絕的口吻,是聽說過杜小芊的人早知道的特色。
汪汯看著她淺笑,其實杜小芊從一開始的囂張到今天的目中無人,自然是他們早心中有數的,所以汪汯并沒覺得意外,說道:“傳說的你果然沒有半點不同,這件事,我也冒個險,賭一場,還有嗎?”
杜小芊揚起了唇角:“把這個小姑娘送給我吧,怎么樣?生死由我決定。”
這一點倒是令汪汯有些意外,曾幾何時,杜小芊在汪家流傳的都是獨來獨往,不帶半點星塵,遇到他們先祖本就是偶然,如今忽然想留一個人,倒是與之前的樣子大相徑庭。
“這事能成,她對我們自然沒什么用,你要,給你好了。”汪汯故作很好商量的樣子,又一次端詳杜小芊一番,然后雙手輕握緩道,“現在你可以開始了。”
杜小芊站了起來,開始往門外走:“那我就委屈一下,把我關進去吧。”
她絲毫沒有任何懼色,既然要做就做個徹底吧。
進了那間房間,門就被鎖上了。
杜小芊暗暗一笑,反過身狠狠地踢了一下門,對著門喊了一句:“混蛋!”
果然是小女孩,不知所以然,又似乎一個人太孤單了,好不容易來個人,忍不住說話了:“別喊了,沒人理你。”
話雖這么說,但小女孩頭也沒抬,依舊保持她原有的姿勢。
杜小芊緩緩地走了過去,站在小女孩身前打量,一改先前對汪汯的樣子,學著曾經懵懂的樣子,試著戳了戳小女孩說:“哎,你……你是誰啊?你……也是他們抓進來的?”
小女孩抬頭看了看杜小芊,面無表情地說:“你傻不傻?不然為什么在這里?”
杜小芊在心里輕笑,這小女孩好像當初業嵐門單純的她,只可惜一去不復返。
“你……來這里很久了?”試著,她問。
“不知道,我好久沒看見太陽了。”小女孩有些愛理不理。
杜小芊的視線移到了小女孩的腳上,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開始替她解繩子。
小女孩卻攔住了她,滿臉的不解:“哎,你干嗎?”
“解繩子啊,被捆著多不舒服。”杜小芊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
明顯小女孩猶豫了,表情也松懈下來:“他們不讓解,怕我亂跑,抓住了會打我……”
杜小芊握住了她的手,滿臉忿忿不平:“太欺負人了,我告訴你,他們有求于我們,我們不能害怕,不然太沒用了。”
“可以嗎?”小女孩垂下了眼眸,“我一個人,沒人管我,高中畢業后就沒人管我,沒人跟我說還可以這樣。”
看著她這副樣子,杜小芊有些于心不忍,一邊繼續解繩子,一邊問她:“你父母都不在了嗎?”
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悲傷。
嘆息了一下,杜小芊伸手拍拍她的手說:“我也無父無母,既然遇到就是緣分,關在一起就是難兄難弟,別怕,咱們一直跟他們扛到底。”
小女孩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未置可否。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杜小芊忽然覺得,當年初遇尹新月時,自己應該也是這番模樣吧,但是那番柔軟美麗溫暖的笑,從此讓她難以忘懷。
杜小芊試著學著尹新月的樣子,暖緩地笑著挨近她,說:“我叫杜小芊,你呢?”
“我……叫柳玉雯……”似乎怯生生的,吐出幾個字。
聽著,杜小芊乘熱打鐵:“你……也是世代守墓人?”
柳玉雯又低下了頭,抱緊了自己,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是一百零三代,你呢?”杜小芊隨便胡謅了一下,慢慢地探尋著。
“九十六代……”柳玉雯的聲音像蚊子叫。
杜小芊忽然有些心疼這個小女孩,眉間輕擰,嘆息一聲,忽然不想繼續探尋與守墓人有關的一切,隨口問道:“玉雯,你多大了?”
“我剛滿二十,你呢?”柳玉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清澈而單純的眸光停留在杜小芊臉上。
杜小芊有些黯然,看起來并沒有二十的柳玉雯上,此時顯得特別瘦弱,她不禁有些憐惜,或許當年尹新月見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但說到年紀,杜小芊忽然想起當時初到四合院時,袈裟曾猜測她大概二十三歲,她并未否認,如今已過去一年了,算是二十四吧,她要是真的這個年紀該有多好。
“二十四了,我比你大,以后就是你姐姐。”杜小芊給了柳玉雯一個甜甜的安心的笑。
忽然心里有些酸澀,當年尹新月從未這樣說過,但卻勝似是她的姐姐,雖然因她而接觸了九門,那幾年卻比從前的好幾百年更入她的心。
柳玉雯忽然拉住她的手臂:“我真能信你嗎?我在這里這么久,真的……”
杜小芊卻捂住了她的嘴,輕聲道:“守墓人是不能怕的,守墓人如果自己不堅強,誰來管你?我們本就孤身一人,如果總是怕,如何捱過這漫長歲月?”
柳玉雯的眼淚奔眶而出,這么久以來從來沒有人跟她這么說,但如果不是真正的守墓人,怎會有這樣的感慨,只是現在望著杜小芊,她仍在猶豫,仍不能信。
杜小芊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摸摸她的臉說:“咱們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才到這里,才能夠相識,就應該相依相伴,不能讓人打倒。”
說著,她很認真地朝柳玉雯點了一下頭,竟有些哽咽著說:“看到你,我就想到我曾經的一個姐姐,只可惜她再也回不來了。”
“她去哪兒了?為什么回不來?”柳玉雯天真地問起。
“她不在人世了,可是我連她的墓都不知道在哪里,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去守墓的時候,一定不會不辭而別……”杜小芊竟然落淚了,多少年了,女人愛流淚的習慣她始終變不了,特別是想起尹新月,涉及解雨臣,果然她并不是合格的守墓人。
柳玉雯竟然抱了她,輕輕地說:“我家人離開的時候跟我說,我們是守墓人的后代,始終要記得,不能為感情左右,但是,姐姐,這是不是不容易?”
“是,是相當不容易,但是,我們不能害怕……”杜小芊說著,也輕輕地拍了拍柳玉雯的背。
雖然帶著幾分欺騙勸誘的意味,但她決定要護著這個小女孩,否則,她一生也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