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眼鏡歪了,他伸出手要戴好眼鏡,卻又被中年女人抓住了肩膀。
女人面目猙獰,用力搖晃他的肩膀,對他吼道:“你還是個人嗎——”
那一片花瓣突然躁動,孟岱華在他身后環住他的腰,耳鬢廝磨一般:“道長……”
宋元序閉上眼睛,道:“嗯。”
孟岱華道:“我生氣了。”
宋元序無奈道:“生什么氣,不過是過去的事情……”
他突然睜開眼睛,轉過身,看向那個孟岱華。
一眼的眉眼,一樣的眼神,可宋元序卻又從其中看到了一連片不屬于孟岱華的情緒。
——他又怎么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宋元序呢?
宋元序抬起手,含玉劍尖指向他:“你不是孟岱華。”
“孟岱華”伸出手,別住了含玉劍身,低垂眼眸,對宋元序緩緩道:“道長,我就是。”
含玉劍猛地一橫,將“孟岱華”的手指切了過去,幾片花瓣落在地上。
宋元序呼吸猛地急促起來——他不知道面前這個人究竟是誰,這個地方已經很難以理解了,再加上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這只會更加加劇宋元序的緊張。
身后的那個中年女人已經躺進了棺材里,青年面如白紙,看著棺材落地。
落在地上的花瓣化成了一片黑灰,“孟岱華”的手指又重新長了出來。
他向前走去,哪怕含玉刺穿了他的腹部,掉下來的也只是一些紅花花瓣。
他穿過含玉,抱住宋元序,極為依賴的蹭著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些撒嬌:“道長……阿序,你忍心傷我嗎?”
宋元序緩緩道:“怎么不忍心?”
“謀殺親夫。”孟岱華有一些難過,道。
“你是他嗎?”宋元序道。
孟岱華道:“怎么不是。”
沒有等宋元序再說話,孟岱華卻溫柔道:“你的胎記在腰間,你喜歡我親你——”
話沒說完,被宋元序一腳踹成了一堆花瓣。
宋元序面紅耳赤,冷笑道:“……變態吧你。”
花瓣在地上緩緩又組合成那個“孟岱華”,干脆坐在那里不站起來了,他道:“阿序,我真的是孟岱華。”
——屁。
孟岱華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胎記……
宋元序腦袋飛速轉動,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小說,內容有關另一個世界的,這種叫做“平行宇宙”。
——那有沒有可能,面前這個人可能是“平行宇宙”里的孟岱華……
宋元序覺得自己應該要相信科學。
但是這他娘的就是科學啊!
——一點兒也不科學!!!
這個是假的!是他臆想出來的!剛才的親親全是假的!他的告白正主沒聽見!只有一次的告白正主沒聽見!
宋元序覺得自己的真心被糟蹋了。
慘兮兮!
而且他家孟岱華哪里這么……sao了!
身后的景象突然消失了,宋元序腳下一空,直直摔了下去。
那個“孟岱華”面色一變,迅速伸出手去抓他,卻抓了個空。
“……”“孟岱華”朝他微微一笑,“道長,日后再見。”
宋元序竟然從那個表情中看出了一些苦澀。
——反正都是假的。
宋元序猛地睜開眼睛,便看到面前的人。
“你醒了。”孟岱華微微一笑。
宋元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
軟的,真的。
宋元序道:“抱抱我。”
孟岱華一愣。
宋元序苦笑道:“抱抱我……夫君。”
話音未落,宋元序便被人摟進了懷里。
孟岱華有一些緊張,宋元序看到他發紅的耳垂。
孟岱華小聲道:“你再……你再說一遍你剛才的話。”
宋元序笑道:“抱抱我。”
“后面!”孟岱華語氣不穩,焦急的竟然有一些緊張。
宋元序道:“想得美……先把老子娶進門再說。”
佐云子發現他家上仙醒了之后脾性便有一些淡定了,甚至比之前還要淡定,簡直超出凡塵。偶爾外出,一抬頭便能看到太陽在上仙腦后,儼然一副大佛模樣。
符招影在宋元序昏迷的這段時間,半點知識沒有學,反倒是靠賣萌把佐云子治服帖了。
案例如下:
佐云子:“你把《體術》第一式打一遍。”
符招影:“我不會。”
佐云子:“理直氣壯了?!”
符招影便眼角含淚,可憐兮兮的看著佐云子,令人忍不住想要輕輕揉揉他的頭,安慰些什么。
佐云子:“……”
你再這樣,信不信我自戳雙眼。
宋元序坐在一旁忍俊不禁,簡直不知道要去訓斥誰,便理所當然的全當自己是透明人,坐在那里吃糕點。
佐云子扶額道:“上仙……”
宋元序便捏捏眉心,道:“頭又疼了——嘶!”
裝的很是像模像樣,孟岱華也很像模像樣的坐在一旁攬住他,二人一唱一和,演起苦情戲絲毫不含糊。
宋元序一副虛弱模樣,靠在孟岱華懷中,氣若游絲道:“老孟,我要死了……”
孟岱華眼含熱淚,痛苦道:“夫人要將為夫一個人留在這世上嗎——不!”
宋元序突然想起一句話: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熱淚?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雖然場景意境都不對但是他還是好像用這句話配孟岱華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若有來生……”宋元序道,“我當上邊兒的成不成?”
孟岱華一愣,道:“夫人還是不要死了。”
宋元序痛心疾首:“不講道理!”
“你也壓不倒我。”孟岱華辯解道。
“是你不讓我壓,”宋元序一臉認真道,“你若是心甘情愿,還用我動手嗎?你不就自己躺下了?”
在一旁被忽略的符招影扯扯佐云子的袖子,道:“佐哥哥,要不今天咱們不練了吧,咱們去找仙娥姐姐玩耍……”
佐云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已經徹底沒救了,整天不是和孟族主膩歪,就是睡覺吃飯,簡直堪稱“頹廢”。
就連鎮地都被孟族主接手了,這是佐云子最為震驚的地方。
——不是吧不是吧,慣人也要有個度啊!
簡直讓人發酸……
至于符招影這下梁,佐云子感覺自己無能為力,掰不回來了。
整日跟在他身后,一旦趕人走,便睜著一雙眼睛朝他賣萌,所作所為極其惡劣。
佐云子道:“你能不能出去……干什么呢!”
符招影蹲在他書桌旁,把自己從一位仙子那里偷過來的小刺猬放在腳邊,拿著根毛筆逗刺猬玩。
“佐哥哥,”符招影抬起頭,天真爛漫道,“師父那里沒有地方養刺猬,讓它在你這里好不好?”
佐云子朝他溫和一笑。
隨即符招影便被佐云子請出來了。
刺猬留下了。
佐云子“嘭”地關上門,回過頭,頗為頭疼的看著那只刺猬。
小小的一團毛刺兒,窩在桌角下,凸出來的小鼻子一聳一聳的。他那根上好的毛筆已經廢了,被刺猬的勾刺掛在上面,很滑稽的指著天上。
佐云子捏捏眉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開書卷繼續讀書。無視的那只刺猬還在悉悉索索蹭桌角,想把背上的那根毛筆弄下來。
實在有一些吵了,佐云子“嘖”了一聲,彎下腰將那根毛筆拽了起來。終于解放了的刺猬睜著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和他大眼對小眼。
佐云子炸毛一般,瞪了它一眼,繼續看書。
桌下輕悄悄的伸出一只腳,用腳尖將它踢開了一些。
符招影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可憐巴巴的:“佐哥哥……你放我進去吧,我想小刺猬了。”
佐云子心頭一跳。
他道:“事怎么這么多……你才和它分開多長時間!”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已經實誠的將門打開了。
佐云子便被人抱住腰了。
符招影笑嘻嘻道:“佐哥哥,你好暖和啊……我也想你了。”
佐云子險些沒控制住,將符招影掀飛出去。
且說宋元序那邊,孟岱華也要回魔族準備一些事物。派人送來了一些東西。
宋元序看著站在那里的姑娘
姑娘很好看,但是手里的衣服更扎眼。
他捏起一個衣角,然后又放下去,無力扶額。
他道:“這是……什么?”
魔族的那位姑娘很活潑,笑著也很開朗,說起話來耳朵上的黃金耳環叮當響:“嫁衣呀!”
宋元序:“……”
我不想聽到這個詞。
他只在那些古裝電視劇里看到一些女主穿這些衣服,沒想過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有一天會穿這衣服。
他以為是男式……
他一扭頭,便撞上那個魔族姑娘的閃閃發亮的眼睛。
他怎么從其中看出了一點不懷好意。
作為一名現代人,宋元序怎么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做“腐女”,并且親身見識過。
還真沒想到過,原來腐女不分國界不分地域啊。
“……你叫什么?”宋元序問那個魔族姑娘。
“我叫流羚!”姑娘聲音清脆響亮,聽起來很舒服。
宋元序道:“能不能把衣服換一身兒?”
流羚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啊?”
宋元序尷尬道:“換……換身我穿的。”
流羚終于聽明白了宋元序的話,笑嘻嘻道:“這就是您穿的呀……族主交代了。而且這身衣服很漂亮,很和夫人之身!”
宋元序:“……”
住嘴。
我不是。夫……夫……
啊啊啊啊啊啊!
宋元序將衣服留下了,把留下來幫他試衣服的流羚推了出去。混似機械一般關上門,宋元序一張老臉終于忍不住了,抱著頭無聲吶喊。
——孟岱華你搞我!!!
于是孟岱華又光明正大的鉆進宋上仙的屋中時,便遇到了夫妻史上第一次冷戰。
孟岱華道:“道長,怎么了?”
宋元序冷道:“滾。”
孟岱華伸手抱住宋元序,道:“怎么了?”
宋元序道:“換衣服。”
孟岱華一愣,微微一笑,在宋元序耳邊道:“道長還記不記得我幼時,替人嫁與我……”
莫得感情的宋元序道:“換衣服。”
孟岱華無視宋元序的眼刀,繼續道:“道長身姿無雙,身著嫁衣的模樣在我腦海中盤旋了許久,多少年了也忘不了——”
宋元序震驚了:好家伙,那么小的時候就惦記上了!
孟岱華道:“若是能再看一眼道長那時的模樣,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沒有二話。”
宋元序道:“……”
宋元序道:“換衣服。”
孟岱華撒嬌道:“夫人……”
宋元序:“你再亂說話!!!”
“夫人,”孟岱華溫柔的蹭在宋元序脖頸上,低沉又有一些軟和的嗓音道:“夫人,夫人……”
嘆逍遙有好幾年沒有碰葷腥了,不枉他每日往煊和宮跑,終于得了掌門的中肯。
趙令儀放嘆逍遙進來時,便看到這位神君眼中冒綠光,竟被嚇了一跳。
送嘆逍遙離去,趙令儀便叫住了一位小師弟,吩咐道:“快去告訴掌門師父,讓他小心一些……”
小師弟“誒”了一聲,便御劍飛了出去。趙令儀默默在心中為掌門師父點了根蠟燭,便繼續轉煊和宮。
當今亂世,人界鬧得混亂。煊和宮坐落在人界魔族交口處,一半繁華一半混亂。自然少不了那些找事來的魔族或者一些偷偷溜進煊和宮想那些金銀細軟的凡人。
師父吩咐過,能救的便救了,可有一些良心腐爛之人,便留不得了。
因此趙令儀常常帶著一些弟子在煊和宮周圍巡邏,接待一些逃難的難民。
煊和宮的一些屋子已經騰出來了,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頭。混雜著一些汗臭和腐臭,還有小孩子哭泣的聲音,和叫罵聲亂七八糟混合在一起。
趙令儀推開門,便看到一大片蠕動的人頭。
沒有辦法散開,只能誰也不情愿的挨著誰。
人群中常常有橫死暴斃的人,被一些人拖出來,扔在門口,堆成小山。煊和宮的弟子們收拾不過來,便被指著鼻子罵。
“——什么修士,修個屁!”
“啐……這就是你們修士的居世之道嗎?”
趙令儀忍下心口一團怒火,壓著脾氣道:“修士避世——整日想著救世的那是佛修……”
“啐!”有人朝她吐唾沫。
一位老婦人垂著眼睛,拄著拐杖挪過來,對趙令儀道:“姑娘,今年多大啦?”
趙令儀不解道:“二十。”
老婦人驚道:“二十——還沒成家啊?”
趙令儀無奈道:“大娘,您先歇一歇吧……”
老婦人卻沒聽她的,絮絮叨叨道:“女人這輩子重要的就是要家與夫君吶,整日去拋頭露面,還和那些男人們修習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趙令儀“嘖”了一聲,轉身便走。
老婦人還在她身后說話,說的無非便是三從四德一類話語,在趙令儀耳中難以忍受。
她最厭煩便是這些人的說教……
男人男人,女人就非要成附屬品?
什么思想!
她趙令儀就是要改了這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