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出發去秋游的時候，顧展鵬他們也順利登船。
林月季克服掉頭重腳輕的暈船狀態，吃了從昨天到現在的第一口糧食。
顧盼給的暈車片不管用啊，什么維生素，什么喊姜片，什么穴位按摩，就是個大忽悠。
白小布緊緊拉著林月季的手，一臉關切地看著他林伯母。
姐姐說了，要緊緊看著伯母，照顧她。
雖然也不知道怎么照顧，但是盯住就對了。
顧展鵬給小阿布買了一碗餛飩。
“來，小布，快吃。”
“伯伯，這就是金安鎮嗎？”
顧展鵬把粥推給林月季，又遞了兩個勺子給娘倆，才笑道：“不是，這里是開卷縣縣城，我們燈下還要做三個小時的汽車，才到鎮上呢。”
林月季聽到個“車”字，感覺我哪里的米粥都不香了。
白小布吹著餛飩問道：“為什么？”
自從上了幼兒園，這個詞就頻繁出現在白小布的日常生活中。
姐姐讓他必須刷牙，在學校不能刷牙也要飯后漱口。
他問問什么。
姐姐說因為不刷牙就要蛀牙，以前不是說過嗎。
他繼續問為什么。
姐姐只能耐著性子答道：“因為每幾個小時我們口腔里的細菌就會繁殖，長出牙菌斑，腐蝕我們的牙齒。知道了嗎？”
小布點頭，然后繼續問：“為什么？”
顧盼直接招手，對著阿福道：“阿福，你過來，小布有問題問你。”
阿福扭頭看一眼，繼續轉回去盯梢門外。
算了吧，我被他整怕了，整一個復讀機。
咦，阿福為什么知道復讀機的？
顧展鵬比顧盼有耐性多了，拿了個小碗，幫阿福晾餛飩，邊解釋道：“開卷縣一共有七個鎮，我們金安鎮在開卷縣的最西，和懷平縣交界，所以離縣城比較遠。聽懂了嗎？”
小布點點頭，低頭去吃餛飩，真好吃，姐姐說老家的美食很多，果然沒騙我。
吃完早午餐，一家人又踏上了回鎮的歸途。
林月季上車前不住地念叨：“祖宗保佑，別再吐了，讓我一覺睡到家吧。”
也許真的是祖宗保佑了，也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許是因為林月季昨晚折騰了一晚，如今確實困了，一上車就直接靠著玻璃窗，一覺睡到金安車站。
被顧展鵬叫醒的還有白小布，一邊小臉因為一直趴在顧展鵬的肩上，壓出一塊紅色的印子。
不過小家伙此刻正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不住地張望。
這就是姐姐的家鄉嗎？
那個稻香飄四野，野果滿山崖的好地方？
不過入眼看到的，只有一條破爛的街道，以及一排半新不舊的小樓，這是哪里？
稻谷呢？田野呢？
回到熟悉的地方，總是無比的親切。
明明才離開了一個多月，但是林月季是看啥啥親切，怎么看都看不夠。
作為一個中國傳統小城鎮，土生土長的林月季，是哪哪都遇到熟人。
剛下車，就遇到跳著小雞仔出來賣的同村八嫂子。
作為仁厚村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房子被燒，全家不得已外出謀生的鄉親，大家對顧展鵬在外面的生活還是十分關心的。
畢竟這沾親帶故，大家拜得是同一個祠堂，也希望他們在外面過得好不是。
八嫂子把擔子放下，對著林月季吆喝：“七嬸回來啦？還有七叔，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
林月季暈車后遺癥一掃而空，滿臉笑容地道：“剛下車呢。嫂子趁圩啊？”
“哎，我出來賣雞仔。”
“在外面生意好不好啊？我聽大伯母說你們在賣早餐啊？”
看到林月季依舊穿著那舊時的衣服，顧展鵬腳邊更是大包小包，帶了好多東西。
這不像是回來探親，倒像是打包回府啊。
一時覺得自己多嘴多舌，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等林月季回答，打了個哈哈道：“那什么，我先去擺攤，等下晚了沒地方了。”
矯健地背起籮筐，腳下生風地走了。
顧展鵬扛起大包裹，對林月季道：“走吧，先回家。”
房子已經燒沒了，這自然要先回老子家。
從鎮中心往村里走，總算見到綠油油的山，還有金燦燦，被稻穗壓彎了腰的稻谷。
原來這個就是稻香。
“伯伯，我們吃的米，就是這樣種出來的嗎？”
顧展鵬把包裹甩到另外一邊肩上，笑道：“可不是嘛，這稻谷割下來，要曬干，然后用打谷機把外面的谷殼打掉，才出來白大米。”
小布眼睛發亮，幾次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稻谷。
又怕被農民伯伯罵，一時心里癢癢的。
忍不住用糯糯的童音讀到：“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有人從稻田里抬頭，對著顧展鵬笑道：“老七，你出去一個月，還帶這么大個娃回來？”
說話的正是顧展鵬叫五伯的顧大海。
顧展鵬連忙停下腳步，放下包裹，招呼道：“五伯。”
又對白小布道：“你跟你姐叫五爺爺。”
白小布乖巧地叫“五爺爺。”
林月季也跟著笑著打招呼：“五伯這么快割禾了？”
“沒有，我就過來看看。”
顧大海已經從田間走了過來，擦了擦手，接過顧展鵬的煙，笑道：“怎么回來了？”
“這不是十一嘛，沒那么忙，就回來看看老頭和老娘。”
顧大海點頭，應該的，前幾天聽說他老娘又咳嗽了，顧展豪車去衛生院打點滴了。
這一入秋啊，老人家就不舒服。
又問顧展鵬：“這小孩是誰？”
雖然孩子長得瘦弱，但是皮膚細嫩，雙眼滴溜溜地看個不停，一點不像農村的孩子，白小布從下車開始，就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這是我們家小布。”
顧盼早已經和顧展鵬打了招呼，回家白小布的身世就不要說了，省得見著個人就要巴巴說一通，這是對孩子的二次傷害。
顧展鵬覺得有道理，所以只笑嘻嘻地模糊交代。
五伯活了一把年紀，也不是那不通氣的人，明白人家不想說，也就沒繼續追問，直接換了個話題。
抽了一口煙，顧展鵬夫婦揮別五伯，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