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靠近門口有一個差不多2層樓高的香椿樹，他們回來的時候，奶奶正踩著梯子爬在樹上摘香椿芽，打算做香椿炒雞蛋，香椿雞蛋餅是路瑤最愛吃的，以往每到香椿樹發了嫩芽，她便會自己踩著梯子上來摘一把，然后讓奶奶給她攤餅子。

這也是一道最實惠最好吃的一道菜，其實路瑤愛吃蛋炒任何菜，就連西紅柿炒雞蛋一道普通的菜，她連湯也不放過，還不忘舔干凈盤子。

縣城里的土雞蛋很便宜，那要看去哪買，去一般的超市或菜市場買的話，就和市面上的價格一樣，奶奶和爸爸會專門去養雞場買，那里的雞蛋按批發價走，每次買十斤，二十斤存著吃，也就倆三個月的量，開始老板不同意，在奶奶軟磨硬泡下，老板也為了不耽誤生意，就勉強賣了。

好在老板人不錯，十多年下來，還和老板熟了起來，老板家有個調皮搗蛋的兒子，學習一直不好，得知一直買他家雞蛋的路立明是老師后，就拜托他教育自己的孩子，他和媳婦開養雞場每天起早貪黑，沒有時間管他，更沒有時間輔導他，給他找的輔導班，也就去了幾天，最后還被輔導班的老師給攆回來了，“你家孩子我可教不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孩子皮實得很，最終沒辦法了才只好拜托路立明幫忙，路立明本就心善，熟悉他的人也都知道他是個好人，之后他就安排那孩子放學來家里給他親自輔導功課，從小學二年級開始一直到中考結束，那孩子依然調皮搗蛋不好好學，后來路立明就把路瑤和他放在一起學習，每次路瑤在旁邊寫作業，他都會瞪大雙眼不屑地看著她，好像所有學習好的都是他敵人一般。

路瑤和他同歲，只是生日比他大倆月，當時他上二年級，路瑤已經上三年級了，因為他不聽話，上課還打擾別的小朋友，在老師的建議下，他就多上了一次幼兒園。

“小學初中高中才留級，你倒好幼兒園就開始留級，哦～李澤是幼兒園的留級生。”

小時候同學拿他開玩笑，他當光彩的事炫耀起來，“我讀了倆次幼兒園，你讀了倆次二年級，是不是我大？”

“大大大，你最大。”

“叫大哥。”

“大哥。”

學校的混世小魔王，家里調皮搗蛋鬼，這種稱呼以為會掛在身上好久，直到見到路瑤，見她認真學習，還寫了一手好字，漸漸的產生了對比心態。

李澤憋了許久的悶氣在那二年級下半學期終于爆發了，他鼻梁抽動了幾下，抬起胳膊使勁擦了一把鼻子，“哼，一個臭丫頭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可以，你等著。”

后來被激發出潛力，且發奮圖強，中考考上了市重點高中，然后就去了市里讀書。路瑤也考上了，她顧忌到家里的情況，所以就放棄了。

李澤學習提上去了，雞場老板李陽逢人就夸自己兒子能有出息多虧了路立明，然后有好多上初中孩子的家長就主動申請去他班級，班級人數滿了后，實在進不去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他代課的那些班級。

每逢過年過節李陽都會送來雞蛋和水果來表達謝意，后來再買雞蛋的話，只要一個電話就送到家，每次還多送倆三斤左右。

“奶奶，你怎么自己上去了不等我們回來。”

路瑤和顧圣易趕緊過去把住梯子，她才一點一點挪動下來，老人身高本身就矮，加上彎腰駝背顯得更瘦小了。

“沒事沒事，李澤來了，在屋里等你呢。”

“他怎么來了，難道他們學校放假了？”

“路瑤，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剛踏進房門就看到李澤臉上堆滿笑容，他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長，這長相隨他媽，如果隨他爸的話就是小鼻子小眼，可能就有點丑了。

“你怎么回來了？”

李澤沒理她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她身邊的顧圣易，隨即笑容沉了下去，“他誰啊？怎么來你家了？”

顧圣易轉頭看向路瑤，他倒很好奇路瑤怎么介紹自己？果然不出所料。

“他是我哥。”

笑容再次浮現，聲音洪亮，外加九十度鞠躬，“哥你好，我叫李澤，是路瑤朋友。”

這舉動把路瑤嚇得連連后退，“你什么時候這么有禮貌了？”

“院校禮儀課教的，第一次見面必須鞠躬行禮，”他還彎著上半身，仰頭看了一眼站的直挺挺的顧圣易，“哥，你不回個禮嗎？”

顧圣易怔怔的看著他，“九十度鞠躬是過去行禮方式，現在不需要這么麻煩了。”

“啊，過去的呀？”他起身尷尬的撓了撓頭，“現在是怎樣的？”

“微笑點頭或是握手。”

李澤聽完立刻咧嘴微笑，露出標準的二十四顆牙齒，還上前將顧圣易插在褲兜的手拿出來，緊緊握住，還在空中甩了甩。

顧圣易想要抽出手，可惜力量懸殊，李澤一直參加體育比賽，身體堅實強壯，雖然身高處于劣勢，但是在力氣上有很大的差距，顧圣易表情淡定看不出絲毫不悅，心想，“這個憨憨是誰？怎么和她認識的？”

“你回來是來向我炫耀你們學校的禮儀知識嗎？”

路瑤上前扯開了二人的手，顧圣易感激地看向她。

“不是，我爺爺過世了，所以我才回來的，不能多待了，我要走了，下次放假來看你，”他看了眼手表就跑了出去，“奶奶我走了。”

“留下來吃飯吧。”

“下次吧，我還有事。”

李澤莽撞的離開后，二人對視了一眼，“他是你的……青梅竹馬？”

“不不不，他不是，”路瑤慌忙擺手解釋，“他是我爸一個學生，對，沒錯，是我爸之前輔導過的學生。”

“你干嘛那么緊張，怕我誤會嗎？”

緊致的五官，咫尺的距離，氣息觸碰到她臉上，心跳加速，慌亂的推開他跑上樓。

“哎呀，我要復習了，明天還考試呢，”上到臺階一半的時候又轉身說，“顧圣易你最好不要來打擾我。”

“好，我保證不擾亂你心神。”

路瑤愣怔了一下，忽然腳踩空，跌撞間身子前傾才保持住了平衡，避免滾落下去，“最好也不要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