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命令我起草一份“招合租”啟示,要求是:必須是女生,聯系方式要留他的。
大學那會兒,學生們手頭錢都不富裕,一般都是幾個一起合租,一人一間。學校公告墻上也經常能看到各種各樣的招合租,有的有房源缺人,有的有人缺房。我們屬于第一種。
我認認真真的做了一份招合租的廣告頁,不像別的要么隨手用筆寫寫,要么白紙黑字打印出來。我的廣告色彩豐富,內容吸引人“明亮的窗外有綠意等待你清晨的眼睛,潔凈的室內有可愛的貓隨時可擼”。在整面廣告中脫穎而出,很快亮子就接到很多電話。
本來尋思著在我的操作下很快應該可以找到室友,結果中午吃飯的時候,亮子一臉垂頭喪氣的表情告訴我,事情遠遠不如我想的那般順利。
“怎么啦?沒有人聯系你嗎?不應該呀。”我問亮子。
“不,聯系的可多了……”他說完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都不合適?你還有什么要求呀?不要要求太多,是校友,人品好就行了。”我追問道。
“呵呵……”他露出無奈的表情,“唉,對,行吧。”亮子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好像要把我看穿。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你改改吧。”他好像做出了非常大的讓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似的說“把限女生改成限男生。”
“啊!?”我有點吃驚。其實起初亮子要求限女生的時候,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想在他不在的時候,房間里面還有個男人和我共處一室。亮子是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畢竟是獅子啊。我沒有提出反對意見,這里越反對越無解。但是他現在怎么又改變了主意?“為什么啊?”我追問道。
“你改就行了。”他低頭開始往嘴里扒拉飯,“我不想再被人在電話里罵變態了。”
“哈哈哈哈……”我突然明白過來。腦海里想象著多少女生看到“限女生”后打通亮子的電話,然后聽到一個男聲接聽后無語的心情,一個男人,非要找一個女生一起住,這是什么心理,什么目的?被罵變態可能都是輕的吧。我笑得肚子疼,顧不上嘴角噴出來的米飯。亮子白了我一眼,然后用餐巾紙輕輕幫我擦掉嘴角的米粒。
“別笑了,趕緊吃飯吧,吃好了趕緊改改。”他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
但是這可太好笑了呀,平時亮子因為外表陽光,不喜言語又略帶一絲憂郁,加上各種晚會上模仿模仿學友德華,儼然已經成為無數女生心中的白月光。現今一上午被多少女生罵變態、神經病,真是天上地下的待遇啊。他難得這么出糗了吧。
午飯后亮子把我送回宿舍樓下,緊緊捏著我的手,再次叮囑我趕緊改改。
果然改了性別后,房子一下就租出去了。亮子說他懶得再多費口舌,第一個電話接了聊了聊,對方也很喜歡打籃球、打游戲、幽默風趣,他們聊得越來越投機。租金也沒墨跡,說多少是多少。就爽快地定下了。但是亮子忽略了一點,他忘了問對方叫什么。
一切都敲定后,我開始收拾東西。素素非常不情愿讓我搬走,她說別人更聽不懂她說話,讓我沒事多回來玩玩。我說我當然要回來啦,再說咱們上課不還是在一起嗎。素素幫我收拾好東西,送我出門,眼里竟然還有一絲不舍。我有點看不懂她的不舍,到底是為了什么,平常她不是也經常夜不歸宿嗎。
我們搬進去租的房子后,我一度非常痛苦,因為比起住在宿舍,這里畢竟不在校園里,上早課的話要早起至少半個小時。天啊,多睡一會兒簡直就是我的命啊!這一下要少睡半個小時,這不就是在要我的命嗎!亮子左安慰我,右安慰我,承諾早上可以的話就騎車送我。可是亮子和我不在一個學院,我們課程不同,偏偏大多數我上早課的時候,他下午才有課。我不忍心讓他還早起送我。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多適應了。
和亮子“同居”,雖然我們在不同房間,但是有時候兩個人共處一室的時候,還是有點別扭。大家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往往就有點累。而且,還有一點,就是要抵御住“躁動”的心……我們沒有明說,但是家庭教育的原因,我們內心都默認在校期間不發生進一步的關系了。亮子家是書香門第,家教不說森嚴,也是家風嚴謹,不允許有任何不好的傳言。但是每當我們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空氣中總有一絲曖昧的味道。
為此,我們都非常期待我們的“室友”早點搬進來。
一周后,“室友”來了。亮子傻眼了。
我們的“室友”叫成語,對,就是成語的成語。還有一點,他是我們學校上一級公認的“校草”。
他進門的時候,亮子吃驚了三秒,然后突然轉頭望向我。他的眼神里有驚訝、擔憂,還有幾分審視。我很無奈啊,又不是我選的室友。
“你們好呀,我來晚了,前一陣跟導師有個項目要做到比較晚,來回不方便,干脆做完再搬過來了。我叫成語。”成語伸出手,亮子急忙握上去。
“你好,你好,那天電話的時候還真的忘了問你的名字。原來是校草學長啊!”亮子握著成語的手不松開。
“什么校草啊,他們胡說的。我準備備考考研的,搬出來安靜一點……吧”成語笑著望著我倆,眼里有一絲戲謔。
“說什么呢,學長”亮子把他拉進來,順便把他行李也拉進來。“我們也都是想方便學習才搬出來的,寢室熄燈那么早,太不方便。”亮子換了嘴臉,開始熱情起來。我也笑笑,“學長好,我是蘇墨,他叫方亮。歡迎加入鐵三角。”我也對成語伸出手。亮子一把拉過我的手。“先讓學長收拾行李吧,回頭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成語看著我,笑了笑:“我知道你們。”
“啊?!”我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都要住一起了,我能不打聽打聽是跟誰住嗎?況且你們這個招租啟示改來改去,校園里都傳開了。”成語說完自顧自笑了起來,亮子拍了他一下“嗨,學長,糗事就別再提了。”
一來兩去,我們一下熟絡了起來,陌生的氣氛也被打破。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開心的一起住下去。
成語最后還是把手伸向了我:“我也知道你,蘇墨。在租房子之前。”他低頭沖我笑笑,我看了一眼亮子,緩緩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冰涼而瘦削,讓我聯想到了音樂家彈著鋼琴飛速跳動的十指。
亮子真的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