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噩夢

傻爹聽到我餓了，大步流星的拉著我往家去，路上再遇搭話的人，都不做理會，不一會便到了我家的祭品鋪子。

門外的燈有些許昏暗，一把老舊的藤編躺椅上，躺著一位滿頭銀發，帶著深咖色石頭鏡片，一臉溝壑的老人。

沒錯，正是我的太爺爺。太爺爺命硬，帶著傻孫。竟然活到了現在。昏暗的燈光照在太爺爺滿是溝壑的臉上，顯得他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半躺在藤椅上，一腳惦著地，搖晃著。懷里抱著一個不知道修了多少次的收音機，吱吱呀呀的放著我聽不懂的戲曲。

“太爺爺，我回來了。”我向往常一樣打著招呼，連忙跑進屋子。打了盆水好好的清洗去了臉上的泥漬。傻爹則一言不發，在灶上幫我鼓搗著飯。

不一會，兩盤菜和一個饃就端了出來。我愛吃的白糖拌西紅柿，和一個炒蘿卜條。熱了一天，又中了暑，加上受到了驚嚇。冰冰涼涼酸甜爽口的西紅柿真的太舒服了。

“你咋回來的這么晚啊娃？我老頭子眼睛不行了。這才讓你爹去行你。”太爺爺蒼老厚重的聲音傳來。

我心里一緊，敷衍道：“沒事，在學校作業寫晚了。”

“那就好。以后可不敢這么晚了。哪怕寫不完。也要早早回來，你得多給自己操心。”太爺爺絮叨著。

餓極了的我大口塞著飯，汁水留了一下巴，哪里還顧得上回他。傻爹替我放下飯，便繼續坐在了小桌子前，用剪刀細細裁剪著要用的彩紙。

舍不得開燈，便燃了兩根蠟燭。搖曳的燭火下，看著傻爹，聽著太爺爺的絮叨。我的心里便多了一份安寧。

傍晚，我走在校園的路上，袁老師穿著白色的短袖，整個人精神極了。看見我便沖我招手大喊：“許念安。”看著他的笑，我開心極了。

忙向他跑去，可跑了許久都跑不到他面前。我用盡了力氣，卻發現，他身后的孩子，竟然笑的猙獰極了，就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下一秒就要吞噬他一樣。

我大喊著快跑，可他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沖我揮著手。我著急的快要哭了出來，那小孩仿佛是看到了我一般，突然停止獰笑，看向我。

我怕極了，卻不知怎的，那小孩的臉，竟然和袁老師的臉漸漸變成了一個模樣。

一時間，我分不清，哪個是袁老師，哪個是那小孩。可我，卻依舊奔跑著，向他走去。

我伸手，眼看著要碰到他，腰間卻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一樣，往回扯了幾分。如此反復好幾次，我才將手縮回。摸到腰間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那手感濕濕黏黏。

我抬起手一看，竟然還有幾縷黑直的發絲！再一回頭，我的耳邊響起了那聲讓我毛骨損然的嘆息聲！“唉……”

我的雞皮疙瘩立馬站了起來，我用力撕扯著腰間的頭發，卻怎么也撕扯不開。抬眼一看，那小孩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袁老師的肩膀。

袁老師卻還站在原地微笑著。那小孩咧著嘴發出一連串詭異的笑聲，下一秒，便將袁老師的頭顱吞入口內。

“不！”我大叫著，突然驚醒。原來一切都是夢。夢里的一切卻是那么真實。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發覺傻爹已經睡著在了椅子上，趴在桌面，壓著那些剪好的彩紙。蠟燭已經燃到了最底部，火苗開始炸起了小火花有些不穩定了。

我起身，踩著鞋子。躡手躡腳的去抽屜里，拿出一根蠟燭來，走到那快熄滅的燭火前將新蠟燭引燃，這才又有了些許光亮。

把床上的一塊薄毯子扯下來披在了傻爹身上。我不敢叫醒他。我怕他走后，我又會陷入黑暗……

渾渾噩噩我睡到了天麻麻亮。被隔壁屋子里的太爺爺咳嗽聲驚醒。抬眼一看，還不到六點。

太爺爺實在咳的厲害，嘶啞著嗓子，每一下都像是用盡了氣力一般。我再睡不住了，只得起來。傻爹還睡在桌子上，兩支油蠟也早已消耗殆盡。我不忍吵醒他。

躡手躡腳輕輕下床。去廚房里點燃灶火燒了壺熱水，這才倒進太爺爺的搪瓷杯子里替他端了進去。

“太爺爺喝些熱水吧。”看他咳嗽的費力，我卻只能做這些。太爺爺聽到是我，這才緩緩睜開他的雙眼，許是年歲太大的緣故。

他的眼球已經變得十分渾濁了。太爺爺接過熱水，吹了吹喝了好幾口，這才緩和下來，把空杯遞給了我。

我接過空杯，替他掖了掖背角卻聽見太爺爺沙啞著嗓子說道：“娃兒，昨天回來那么晚，有沒有？”

“沒有太爺爺。”我知道太爺爺是在問我有沒有遇到那些奇怪的臟東西，為了不讓他擔心，我矢口否認。

太爺爺卻嘆著氣說道：“唉，我可憐的娃兒。”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便轉身出了屋子，又回到廚房里。燒了鍋熱水，把白米下了下去，又將切碎的青菜倒了進去，撒了點鹽巴這才去洗漱。

打了盆清水，墻上的鏡子滿是水漬，我用手擦干凈，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昨夜的夢，搖搖頭，趕緊把水捧在手心洗臉。

忽然，后背一涼，我心里一驚想抬頭，卻被什么死死按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摁在水盆。

我揮著手掙扎著，想呼救，嗓子里卻被灌進幾大口水，嗆的我肺像是要炸了一般。再一揮手，手抓住了像是頭發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像是吃痛，突然就松開了我的脖子，我這才不被水淹，痛哭的抬起頭。戰戰兢兢，我抬眼看到了面前的鏡子。

這一看，我的血管頓時像是停頓了下來，血液冰到了極點。一個長發垂地到處濕噠噠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死死的盯著我。

那雙眼睛透過遮擋著的長發，猩紅無比。突然就發出了一聲：“唉……”這熟悉的嘆息聲，差點將我嚇暈過去。

我閉起眼睛裝作看不到的樣子，可那雙眼睛卻還是死死盯著我。“念念。”傻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前。我如釋負重。再看那鏡子，我的身后果然空空如也……

吃過飯，我小心翼翼的環顧著家里。這么多年來，我雖然能看到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因為我裝作看不到的樣子，倒也沒有誰來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