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的悲歡的確并不相通。

——飄在空中還有些茫然的何洛洛一邊在心里罵了句臟話，一邊這么想到。

明明上一秒還在和那些煞物們說著話，結果不過一個晃神，她就脫離出了原本附著其上的軀殼，輕飄飄地上了天，原本日漸模糊的現代記憶也像是從沉重又幽暗的水中跳出一樣，霎時間變得清晰起來。

于是現代的記憶與這段時間恢復的記憶混在一起，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向她兜頭打來。

何洛洛花了些時間來整理有些亂了套的記憶，再抬頭便撞上了同樣飄著的楊瑾辰若有所思的目光。

地面上的楊瑾辰還在眾多靈物的包圍圈中喝著一杯又一杯的好酒，不遠處的何洛洛還在笑著應和煞物們的囑托，年紀尚小的靈物煞物們混在一起正玩的暢快，再遠一些的地方，風搖動著枝葉，鳥兒親吻綠地……

其樂融融。

而在半空中，眾生靈們看不見的地方，本該是這場戲碼主人公的兩位正面面相覷，甚至還沒分清今夕何夕。

一片分不清是若有所感還是尷尬無言的沉默之后，終于有人率先開了口。

“我……”何洛洛看向不遠處的一片綠意，怔然開口，“我記得這里。”

楊瑾辰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知道她指的是眼前這片森林。

“我就是在這里醒來的。”

森林的中央是一汪湖水，旁邊種著松樹，再外圍些是其它的樹或灌木，地面上的草是常青的，花朵是不停盛開的，中間常常有動物穿梭而過……

她還聽樹靈們講過月下鮫人的故事。

“也是從這里離開的。”

就好像從一場盛大又美好的夢境中醒來，森林在破碎中融化，除了一棵小盆栽再沒留下任何東西。自那以后，她只能從阿琉的口中聽到“明珠不甘蒙塵”的悲劇故事了。

但-離開的時候她緊攥著仿佛被命運親吻過的左手——她曾擁有的一切都在這里了，然后就好像握住了幸運。

于是她遇到了分她半個饅頭的瘸腿老狗，遇到了迷路的顧繼洲，來到了凌空武館，遇到了師父李自寒，遇到了各位師叔師伯，遇到了言言姐還有小師侄，遇到了楊瑾辰……

不，或許該說是“重逢”。

想到這里，何洛洛便彎唇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呀，”她重新看向楊瑾辰，眼睛里閃著細碎的光芒，“小灰霧。”

楊瑾辰便也笑了，飄過去擁住她：“好久不見了，小旋風。”

………………

鮫不虧只覺得現在的情況簡直是糟透了！

他剛剛回到幼年期的身體里，控制身體都還不太穩當，能跨過山河大海到達婚禮現場都要感謝天道地道兩位爸爸的專車，更何況現在還要越過重重阻攔去接近被里三層外三層包圍著的楊瑾辰與何洛洛。如果連靠近都沒有辦法，又要怎么和他們交換情報，怎么搞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

不。

鮫不虧死死盯住混在靈物群中的那一抹月白，

其實何洛洛與楊瑾辰都不重要了，情報什么的不重要了，這個世界是虛假還是真實也不重要了……

本來因為記憶受損而被深埋起來的思念與痛楚被久違的偏執裹挾著上涌，霎時間將他吞噬。